日落西山,月华初升,泼墨般的夜色洒落。
隐仙坞的夜晚很静,静到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时的“沙沙”声。
在这样静谧的时刻,即使是推开房门时发出的,极轻的“咔哒”声,似乎也被放大了。
沈清霁屏息静气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确定隔壁房中没有半点声音传来,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转身出了院门。
一路疾行至一片密林外,沈清霁脚步微顿。
从外头望进去,密林深处一片漆黑,哪处都没有什么分别,正当他有些犹疑该往何处走时,林内传来男子的声音:“既然来了,就快些过来吧!”
沈清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走过去,停在一棵看上去无甚异常的树底下,行了一礼,干笑道:“风前辈,晚辈并非有意跟踪您,只是…”
话至一半,茂密的树冠一阵抖动,一道人影自树上跳了下来。
风忘忧随手拂了拂身上沾的叶片,打断道:“罢了,你就是有意跟踪也无妨,我正愁无人陪我喝酒,你来得倒巧得很。”
说着,他从宽大的袖摆中摸出两坛酒,随手抛了一坛给沈清霁。
沈清霁提着酒坛子,体贴地问道:“风前辈可需要些下酒菜?”
“就这么点酒,三五口就喝完了,还要下酒菜?”风忘忧不可置信地打量沈清霁几眼,“沈公子啊,你莫不是…没喝过酒吧?”
“风前辈果然聪明!”
沈清霁大大方方承认:“家师平日里最爱喝酒,时常喝得醉醺醺的,还因为喝酒误过不少事,所以,我从小便被深受其苦的师姐耳提面命地教导,绝不能碰酒这种东西。”
风忘忧道:“听你这样说,你是要做个听师姐话的,好师弟咯?”
“风前辈可听过一句俗语,叫做山高皇帝远?”
沈清霁嘿嘿一笑,抬手拔了坛顶封口,仰头灌了一大口,一张白皙的俊脸顿时被烈酒辣得发红。
他抬袖抹去唇边酒渍,豪爽道:“如今正是山高皇帝远,区区师姐,能奈我何!”
风忘忧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拍手道:“说得好!”
他提起酒坛子晃了晃,不无感慨地道:“其实我现下这幅躯壳,还真未曾碰过酒,这两坛啊,还是我悄悄从辛师兄那儿拿过来的。”
“沈公子,你就放心大胆的喝!”他宽慰似的拍了拍沈清霁,“如今的年轻人啊,酒量都是不错的,比如然然,她就是千杯不醉,你肯定也不会同你师傅一样,因为喝酒误事的!”
他四下看了看,大概觉得席地而坐实在不大雅观,便领着沈清霁往密林深处走去,“沈公子还不知道吧?这里头有个小凉亭,我带你去那儿,咱们坐着喝!”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后,稍远处一棵树突然发出“沙沙”轻响,一道娇小的身影自树上跃下。
毋用多言,这身影,正是风然然。
她耳朵一向很灵,所以沈清霁一出门,她立刻发现了异常。
大半夜不睡觉,背着她鬼鬼祟祟地跑出来,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做。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也跟了出来,玩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才借着月色,她隐约分辨得出两人离去的方向,正当她打算跟上去偷听一番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想不到深更半夜的,这林子里居然如此热闹。”
风然然僵硬地转过身来,辛奕辰抱臂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她。
的确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惜“黄雀”另有其人。
风然然干笑几声,“辛前辈,好巧啊…”
“不巧。”辛奕辰直接道,“我是跟在风师弟后头来的,你是跟在沈公子后头来的,真要说巧,也只能说风师弟和沈公子,好巧。”
突然跳进来横插一杠的风然然和沈清霁果然还是产生了几分影响,竟让这幻象生了疑,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不过如此。
这幻象辛奕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像是很想前去偷听一番,可他若是在沈清霁与风忘忧的谈话中发现端倪,恐怕会导致情况发展得更加偏离。
思及此,风然然强作镇定地转移话题道:“早就听闻这林子里是赏月的最佳地点,辛前辈想必也是来赏月的吧!”
辛奕辰微微一笑,依然直接:“真要说的话,我是来凑热闹的。”
风然然:“……”
这人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啊!
“风师弟这些年来一向是个呆板守教的性子,从未带过什么外头认识的朋友回来。”辛奕辰饶有兴致地朝风忘忧二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次不止带了你们二位回来,还跑到我房中偷了两坛子酒。”
说到此处,他笑了起来,自言自语似的道:“小古板风师弟居然会偷酒喝,不枉我这些年来言传身教!”
笑够了,他又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小古板风师弟喝了酒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呢?真是让人好奇得恨不得马上一睹为快。”
风然然心头一惊,听他这意思,果然还是要去偷听的吧!
还不等她想出什么办法来制止,便见他长叹一口气,表情半是纠结半是惋惜,“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