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当翠烟菡姗姗赶来的时候,却见房间之内空无一人。
“王麟去哪里了!”
藏珠夫人笑了笑:
“姑娘莫慌,王麟公子啊,去见一个人了,一个满心执念的人。姑娘可以在这里静候佳音,亦或者,是去一处等候。”
“何处?”
“东雷郡外,横烟江边。”
……
横烟江,本是东雷郡和旁边的罗雷郡的交界处,但平日里却是人迹罕至。
一来,因为此地的地势实在是不算好,很多想要从这里渡江而去的人,很多都会离奇死亡,被江水吞没。
二来,罗雷郡本身也开辟了新的山道、江道,因而此地便逐渐荒凉下来。
王麟置身在横烟江边的密林处,四周寂静的听不到一丝鸟叫之声,甚至连虫鸣也无一丝。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孤冷僻静。
来到江边,宽阔的江水看上去无比的平缓,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因汹涌的江浪而吞噬过数不胜数的人命。
蒸腾的莫名白雾,更让整个横烟江笼罩上了一层迷离之色。
“轰隆!”
此时已经是子夜时分,寂静的看不到任何星辰的夜空之中,忽然被闪点轰雷撕裂。微微刺眼的白光之中,耳边,隐隐听到一丝风铃之声。
循声而看,却见不远处正缓缓走来一人。
来者身着暗红色的长衣,一头长发垂至腰间,并无特殊的打理。手中打着的红色油纸伞上,悬挂着一串精致的青铜风铃。
一时间,寒月瑶光,冷风拂铃,来人缓缓行至王麟身侧。
那似乎是一个绝美的女子,面容姣好如见白玉,藕臂轻舒可见窈窕之姿,只是面部带着的一面薄如蝉翼的黑色面具,将其鼻尖上方的部分尽数遮掩。
“公子,这里是横烟江,飞雪已至,公子还是尽早离去吧。”
轻声细语之下,却见空中竟当真落入漫天银白。一丝冰凉的感觉落入掌心,恰好融化成一点微微的晶莹。
王麟悠然一笑:“寒雪已至,却也应了此地横烟江景。不见星辰,只余明月,心中岂不藏着三分孤寂?”
女子轻笑一声:“不过一粗陋女子,怎担得起先生两字。不过,公子若有兴致,可愿焚雪一捧,为我煮一壶清酒。”
王麟微微点头,掌心凝气,在满天飞雪之中一拨一捧。
旋即,掌心之中已然出现一捧冰雪。
“冰雪易容,还请先生取来酒壶容器。”
“我并无酒壶容器。”女子缓缓说道。
“既如此……”王麟指尖一扬,身边的大树之上,被骤然斩断一道巴掌大的树叶。
树叶卷席,犹如小碗。却见冰雪一捧,于树叶之中缓缓融成一汪清露。
“先生,请。”
女子接过,一饮而尽,眼中一抹忧愁之态,一闪而逝。
“烟波横烟,江边寂寥。子夜已至,公子为何孤身一人?”
王麟却悠然而坐:
“并非孤身,却是一人。烟波横烟,倒有三分迷离景色。这寂寥之意,却也添三分暖意。”
女子见状,也席地而坐,将手中的纸伞缓缓收起:
“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见一个人,一个有缘人。”王麟反问道:“先生前来,又所谓何事。”
女子轻轻一笑:
“也是见一个人,却不知见什么人。”
“也许物是人非,也许,他已不再回来。我倾其所有,也不过只是想再见其回眸一笑。然而终如梦幻泡影,镜花水月,一如这飞雪夜空,只余月明,却是星稀。”
“繁花开谢,岁月枯荣。先生,你执着了。”王麟语气淡然。
“执着?那什么不是执着?”女子反问:“放下执着便能轻快吗?然而有情众生,却是不知,不执,亦是执着。”
说着,女子微微屈身,捧起一捧江水:
“江水很冷,人心却温。我有执着,公子又何尝不是?在我眼中,公子仇深似海,嗔痴翻腾,稍有不慎,便如这指尖之水,片刻之下,只余一身湿润。眼光所见,却已然成空。”
王麟轻笑一声,语气倒是多了一抹愁哀之色:“如此说来,世间皆苦?”
“然也,世间皆苦。”女子朱唇轻启:“正如生死无常,不能自已。”
王麟沉默片刻:“先生仍要等待。”
女子轻轻擦拭手中之水:“仍要等待,等待一个也许不能改变的结果。”
“敢问先生,为何杀人?”王麟忽然一问。
女子却不见丝毫神情变化,轻声说道:“因为我得了绝症。”
“杀人能治先生痼疾?”
“不能,但……能让我稍稍平复内心的不甘与愤恨。每每夜深,我都能想起,这冰冷的江水之中啊,有我一生恐难再相见之人。”
“但是,离愁是苦,孤单是苦,我已苦了许多岁月,却不希望他与我一样。我只叹,那因为我死的人呐,在其死后,魂至横烟江畔,陪他一程。”
王麟又道:
“既如此,先生为何不杀我?”
“我,不会亲自动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