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燕被陶成蹊安排呆在车行的休息里,但是她对着陌生人,特别是男性,还是很不自在。
车行的老板,也就是陶成蹊的师傅是一个已经快六十岁的叔叔,对着汪明燕笑的很是慈祥,但她还是只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陶成蹊挥汗如雨。
铜城虽然地处北方,但是南北都有山,所以夏天依旧很难熬。
休息室的窗户并不干净,玻璃上一片一片的污渍让外面的人影有些模糊,可顺着陶成蹊的脸颊滴下的汗,汪明燕却看的异常清晰。
他穿着长袖长裤的工作服,汗水甚至都滴进了眼睛里,他也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再抽空用手背蹭一下,剩下的时间不是躺在车下,就是蹲在车旁,要不就是弯腰趴在打开引擎盖的车前,总之,都不是舒服的姿势。
那天刚好是周末,陶成蹊一直忙到很晚,因为是学徒,所以每天第一个来店里的是他,最后一个走的也是他。
晚上下班去拉车行的卷闸门的时候,第一次竟然没拉动,汪明燕赶紧跑过来帮忙,两个人合力,才把门拉好。
离开修车行的时候,已经马上十一点了,陶成蹊拍了拍汪明燕的脑袋,“走,陪水哥去个地方。”
他骑着自己买来的二手摩托,载着汪明燕穿过破败的老城区,到了灯火辉煌的新城,路上还绕了好远,才找到一家没打烊的蛋糕店,买了很小的一个蛋糕。
“我当时以为是水哥过生日,他说不是,过了一会儿才说,就只是想吃蛋糕了。”汪明燕的声音透过小小的手机,灌入叶梓的耳朵里。
破旧的摩托车开进了一个小区,小区里面有一棵很粗壮的梧桐树,在盛夏的夜里,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恋人间的低语。
陶成蹊站在那棵梧桐树下,望着楼上一扇漆黑的窗户,呆呆的站了好久。
小小的汪明燕小心翼翼的问他,为什了来这儿?
陶成蹊的眼睛透过那扇窗户不知道看向了哪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累的撑不下去了,来这儿呆一会儿,就觉得似乎还能再坚持坚持...”
“我那时候还以为,那儿是他以前的家...后来他吃了一口蛋糕,剩下的就都给我了,然后自己就拿着一把小刀,抬手在很高的地方,一刀一刀,费力的刻着,到最后,我才看到,他刻了一片树叶...”
陶成蹊刻的很认真也很费力,直到汪明燕把蛋糕全部吃完,他还在垫着脚一刀一刀的刻着。
汪明燕看着那片脉络清晰的树叶有些纳闷,“为什么刻一片叶子呢?”
陶成蹊的手顿了顿才说,“当一片叶子多好,想飘就可以飘走,可这棵树不行,因为他的脚底下还有数不清的根绊着他,只能在原地呆着...”
“后来我才知道,那里并不是水哥的家,他虽然只带我去过那一次,可每年的那一天,他回来的都很晚,我知道,他一定是又去了那里。”
“直到你回来后,第一次听说了你的名字,我才知道,原来让他在很累的时候能撑下去的,是你...”
汪明燕的声音明明很轻,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了叶梓的心上。
“他陪伴了我的整个青春,这些年在我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他,所以我想,爱上他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我用错了方法...”电话那头的汪明燕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也许水哥说的对,这些年我的身边只有他,只要我跳出那个只有他的圈子,可能会遇到更好的人。”
“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把你不知道的告诉你,决定权当然还是在你,希望,你做的是自己认为对的决定。”
电话挂掉的时候,叶梓还愣愣的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楼下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可还会有人站在楼下,望着漆黑的窗户,刻一片永不凋零的叶子吗?
叶梓下楼,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机场。”
下午在店里忙完之后,大刘先开车去了趟医院,看见陶成蹊好好的躺在床上,才稍稍放下心。
“你老实两天啊,昨天我听医生说,这周末过完你应该就能出院了,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陶成蹊看着自己的最后半瓶点滴,心里更是烦躁,“你怎么跟个到更年期的妇女一样,啰哩啰嗦的。”
大刘忿忿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儿,“你以为我愿意啊,你要是好好在医院躺着,这会儿早都回家了。”
陶成蹊轻“啧”一声,“能不能别提了,你看也看了,我这好好的在医院躺着呢,你赶紧回去吧。”
“行行行,我走了,我家的护工还有事呢,我还得回去伺候我爸呢,你自己照顾自己吧。”
护士帮陶成蹊拔过针之后,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陶成蹊的床位本来就靠着窗户,他侧头看向窗外,苍白的脸在映在玻璃上,隐隐约约。
他住的病房是三人间,其他两个病床住的一个是得了尘肺病的煤矿工人,一个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也是感冒拖成肺炎。
医院的陪床睡的不舒服,晚上一般也没什么事,另外两个病人的家属也都离开了医院。他们各自拉上自己病床旁的帘子,大灯被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