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蹊像是回忆起来很痛苦的往事，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叶梓凑过去，手指轻轻抚着他的眉毛，眼中溢出的全是心疼。
陶成蹊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面上戴着一丝苦笑。
“宋叔的儿子叫宋璟，跟我们是同一届，学习也不怎么样，高考结束后，宋叔让他复读一年，再怎么也得上个大专，他对学习没兴趣，就跑到我爸的工地上干活去了...他是出事的几个人里最小的...”
“宋叔后来总是念叨，如果当时没逼他复读就好了...”陶成蹊抬头看着院子上方那块绿色的板子，“哪有如果啊..宋叔厨艺不错，可他一年到头都忙，没能给自己的儿子做几次饭，宋璟走了以后，他提前申请了退休，开了这个私房菜。”
叶梓什么也没说，任由陶成蹊把玩自己的手指，她就坐在一墙红白相间的蔷薇花下，安静的陪着陶成蹊。
一直坐到夕阳落下，夜幕低垂，院子里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虫鸣，两个人才起身离开。陶成蹊在盘子下面垫了一叠崭新的钱，跑到厨房跟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叶梓站在院子里都听到他们跟陶成蹊说的不要太累，身体要紧，她当时就在想，可以说陶成蹊的爸爸害死了宋璟，可他如今跟两位老人相处的这么好，中间到底是经过了多少难堪、怨怼、痛苦...
陶成蹊很快出来，揽着叶梓跨过门槛，走进了夜色里。
上车后依然是陶成蹊开车，他原本要直接送叶梓回去，然后自己再回家，在叶梓硬是按着方向盘，不让他往新城的方向拐。
“这到你家最多十来分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又是晚上还下着雨，我不是照样开车？”
“嗯，最后不是尾灯都碎了，把车开到我店里去了。”
“那是别人把我追尾了，能怪我吗？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往回开。”两个人对峙了半天，最终还是叶梓赢了，陶成蹊无奈的将车开往自己家所在的位置。
陶成蹊虽然平常不太开车，他还是觉得摩托车方便一点，但是车技肯定是比叶梓熟练的。就比如现在，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还能紧紧的牵住叶梓，叶梓几次要挣开，让他认真开车，都没能如愿。甚至在拐弯的时候，他就只用自己的两根手指拨动方向盘，车子就能轻松拐弯。
陶成蹊没有把车开进小区，就停在了外面的马路边，方便叶梓一会儿开走。他下车以后叶梓换到了驾驶座上，车窗被叶梓按下，陶成蹊胳膊垂在外面，手肘搭在了车门上。
他最近确实很累，离得这么近，叶梓看到了他双眼里的红血丝，一根一根交错成网，眼眶也深深的凹了进去，今天还总是按自己的颈椎，想来是为了那个准备筹措的新店。
叶梓用大拇指仔细的描摹他的眼眶，陶成蹊看见叶梓眼中溢出的心疼，握住她的手腕不在意的说：“没事，我能扛住，后面新店弄好我多招几个人，就轻松点了。”
他勉强的笑笑，在叶梓的头上揉了揉，“心疼我了？没事，我能...”
陶成蹊的话被叶梓递过来的一张卡打断了，“这里有大概15万，密码是我的生日，我平常也没有什么花销，你别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叶梓看着陶成蹊，陶成蹊看着叶梓手里的那张银行卡，等了很久，叶梓看见陶成蹊扯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似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可声音依旧不大 ，“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姨还要吃药，小燕还要你照看，连宋叔他们你也放不下，陶成蹊，你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还要这样没日没夜的干多久？”说到最后，叶梓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陶成蹊有些烦躁，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圈飘飘荡荡，他的目光也跟着飘飘荡荡，最终都消散在昏暗的夜里。
“这是我的事情，不管是我妈、小燕、还是宋叔，这都是我的事，我的责任...”陶成蹊的声音穿过烟圈，传进了叶梓的耳朵。
初夏的夜凉风习习，本是很舒适的温度，叶梓却从头凉到了脚。
“那我呢？”她的声音更低了，眼睛却还是盯着陶成蹊，似乎想从他坚不可摧的外壳下，找到一丝缝隙，窥见他柔软却又疲惫至极的内里，可陶成蹊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我也不行吗？”叶梓的声音更低了。
“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你做到这样...”陶成蹊直直的站着，叶梓看着又想起被大雪压着还依然挺拔的雪松。
“可以什么？还可以干更多的活，熬更多的夜是吗？”叶梓的声音不自觉的微微拔高，“那我的钱也不行是吗？你到底再纠结什么？”
陶成蹊最终没有给叶梓的问题一个答案，他抽完那只烟，又拍了拍叶梓的头，“开车吧。”
叶梓看着他后退了几步，就站在自己触手可及，却又怎么也抓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自己。她吸了吸鼻子，松开手刹，车子缓缓地移动了。
车的速度并不快，叶梓除了偶尔看看前面，剩下的时间就一直盯着车子的后视镜，后视镜里的陶成蹊也一直看着车子的方向，可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还是那样，他的四周都是空的，没有一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