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三姐还需休养。”秦王妃笑着扶着平阳公主坐在榻上,“今日可好些了?”
不等平阳公主开口,秦王妃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善,“若要什么药材,让人带句话就是。”
李善微一拱手,却默不作声,类似的话这些天他已经听了很多很多,太子妃、秦王妃以及各个宗室郡王的妻子。
平阳公主瞥了眼李善,笑着说:“其实前日就能出房了,久不见日……李郎君也说,偶尔在院子里踱步,有益无害。”
三位妯娌里,这一个月来,秦王妃上门的次数是最多的,几乎每隔五六天就要来一次,陪着平阳公主聊上一阵,而话里话外从不涉他事。
而太子妃每次来,总会有意无意的提醒……别忘了是太子举荐李善救了你这条命。
齐王妃也会时不时的提醒……是齐王第一时间将柴绍拉出来,才有了夜间延请李善。
平阳公主在心里叹息,武德二年,自己率军驻守晋阳……那一年,太子、秦王统军攻伐洛阳,但无功而返。
原本她以为接下来的战争会延绵很多年……所以,她从来没考虑过储位之争。
但没想到,仅仅两年后,秦王扫荡中原,一战擒两王,功高盖世,受封天策上将,正式拉开了夺嫡的序幕。
从那之后,本想回到长安的平阳公主留在了晋阳,为此和丈夫柴绍长期两地分居。
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卷进来了。
秦王妃的话题始终落在晋阳,早年李渊在外地任官,就是她陪着李世民留守晋阳,算算也有将近十年没回去了。
聊了半个多时辰,秦王妃才起身告辞,谢绝了平阳公主的相送,出了内室,伸出手指点了点,“李郎君不相送吗?”
李善迟疑了会儿,脚步迟缓,行礼道:“自当奉命。”
两人沿着小路往外院,秦王妃隔开侍女,笑道:“此次李郎君立功不小。”
全心全意辅佐李世民,绝不会背弃的人……李善以前觉得很多,但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很清楚,李世民的铁杆很多,但绝对心腹中,只有长孙无忌、秦王妃这对兄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原因很简单,房玄龄出身清河房氏,杜如晦出身京兆杜氏,他们虽然忠于李世民,但还是有其他选择的……而长孙无忌、秦王妃只有一条路,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对着秦王妃,李善畅所欲言,“此为私事,但亦涉公。”
秦王妃比李善更知道平阳公主在朝中、军中的分量,轻声道:“太子举荐有功,听闻乃是长安县衙报入东宫,言李郎君为孙思邈之徒。”
一个月后,来探望了六次,秦王妃才找到机会和李善叙谈,第一时间告诉对方……是李德武使得坏。
其他人看不出来,但秦王夫妇是心里有数的……将已经被医者断言病入膏肓的平阳公主从鬼门关拉回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那日,圣人李渊已然下令,太医署为平阳公主诊治的医者皆论斩……显然,平阳公主已是弥留之际。
就在这时候,李德武使了手段,李建成突然举荐李善……不管救不救得回来,难道指望李善感恩戴德?
“果然如此……”李善低低的笑了几声。
这笑声夹杂着复杂的情绪,秦王妃叹道:“他日必有公道。”
“望日后殿下做主。”
这句话指向很明显,但秦王妃话题一转,笑道:“前些日子三堂姐来访,提及朱娘子选媳……”
李善连连拱手,“王妃,此时实在不宜定亲,还请王妃……”
秦王妃抿嘴一笑,“河东薛氏、河东柳氏均为望族,听闻李郎君婉拒?”
李善登时头大如斗……母亲、长孙氏热心还好说,现在秦王妃都热心了!
当然了,原因是不同的,母亲朱氏、长孙氏那是看自己年已十八还未定亲,而秦王妃显然是刻意为之。
李善干脆直接说:“朝局复杂难言,门阀望族,往往各侍其主,某不愿受其钳制。”
秦王妃脚步放缓,想了会儿才说:“故北齐乐安王有一孙女,虽才十岁,但貌美端庄。”
李善咽了口唾沫,好吧,现在可以肯定了……秦王妃不是真的热心,而是欲以联姻。
北齐乐安王就是高劢,儿子是高士廉,孙女约莫是高履行的堂妹……而高士廉是秦王妃的外甥女。
换句话说,若是李善点头,那厚着脸皮也算是李世民的姻亲了。
可惜,这是真的不能点头的啊!
李善长长叹了口气,“绝不可。”
听到这样的答复,秦王妃不禁愕然,脸色阴晴不定,她曾经想过李善未必会应下,毕竟渤海高氏如今名望比河东柳氏、薛氏要低,但她没想过,李善会如此坚决的拒绝。
“王妃见谅。”李善咧着嘴说:“此事……实在难以启齿……”
秦王妃怔了怔,轻笑道:“难道李郎君心有所属?”
“咳咳,咳咳!”李善用力咳嗽了几声,“只怕无望……”
还真的有目标啊,秦王妃无语了,难怪河东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