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越来越宜人了,脱去厚重的大衣,换上轻便的衣衫,在村中漫步,李善也不用揣着手炉了。
路边的杨柳上的丝绦翠绿,条条垂下,带着浓厚的春意,李善停下脚步。
“又有新作?”一旁的宇文士及轻笑道:“或需推敲?”
李善哈哈一笑,“多为残句,待得日后再行揣摩。”
自平康坊后,推敲一语已然流传开了。
那日传闻李善落榜,宇文士及脸黑的都没法看了,待得李善逆袭力夺榜首,宇文士及喜笑颜开,刻意等了几日才径直登门。
“拿着吧。”
李善接过宇文士及递来的文书,打开看了眼,“世叔真舍得?”
“当日之诺,如何能悔!”宇文士及笑道:“再说了,本就应该是你的……他虽还姓李,但实则为裴。”
这处宅院是李善曾祖申国公李穆的旧宅。
李善嘴角动了动……这位嘴巴毒起来不比凌敬差多少啊,这是指名道姓骂李德武是上门女婿呢。
位于延寿坊的一处大宅的地契……延寿坊算是长安一百零八坊挑的出来的好地段,西面就是西市,东面是太平坊,而太平坊就在皇城边。
换句话说,延寿坊和皇城斜向相对,距离朱雀大街也不过两坊而已。
以这一处宅院为贺,不可谓不重……李善也差不多摸清楚了宇文士及的心意,并没有推辞。
“这几日去上香了吗?”
“前日还去过。”李善笑道:“叔母气色不错,听闻侄儿高中榜首,多有勉励。”
宇文士及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暂且勿去吏部选试,吏部尚书封伦……若不是江国公直言,只怕你要落榜。”
李善点点头,“至今不知封尚书为何……”
宇文士及对此也不太了解,他在科举之前还曾经提点了两句。
“封伦本就是检校吏部尚书,此次江国公在圣人面前直言相斥,只怕吏部尚书之位要易人,到那时候再选试不迟。”
呃,关于天策府司马兼吏部尚书封伦打压李善的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少心思敏锐的人都在猜测,以《春江花月夜》之文采都要落榜,李善是得罪了秦王吗?
两人沿着乡间小路漫步,不是李善不想在家里待客……朱氏横挑鼻子竖瞪眼的,言语间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这方面,宇文士及没什么底气……也知道朱氏和南阳公主交好,同病相怜嘛,索性和李善在村中转转。
这些日子,村民在春耕的同时陆续打地基,大批大批的红砖已经堆砌起来,准备稍候开始建宅……红砖比较多,宇文士及有点眼晕,试了试觉得这红砖质量还算不错。
“赵大!”李善吆喝了声,“准备盖个多大的?”
赵大是最早跟着李善的随从,后来又充当亲卫去了山东,性子沉稳敦厚,小跑着过来,“郎君,家中六口,盖三间屋就行。”
“三间屋就够了?”李善想了想,“你父母一间,你自个儿一间,两个弟弟……以后他们娶妻还得起屋,索性多盖几间,反正红砖都是自家的。”
赵大搓搓手有些犹豫。
李善笑道:“我已画了图纸,过两日去挑挑。”
打发走赵大,宇文士及轻声问:“此人投入门下?”
“嗯,随去山东,护卫得力。”李善眼珠子转了转,“得蒙世叔赠宅……回头侄儿送些图纸,世叔也可挑挑,起宅甚快。”
宇文士及笑道:“玉壶春封门至今,缺钱了?”
适才宇文士及去砖厂转了一圈,存放的红砖那么多,自然是要卖的。
李善打个哈哈,只说:“红砖售价不贵,他人换粮,世叔随便给些铜钱就罢了。”
宇文士及眉头微蹙,“玉壶春一事……未必是李德武作祟,坊间颇多传闻……可需某查探一二?”
“若……”李善瞄了眼远处,“世叔暂且不理,小侄自会处置。”
宇文士及顺着李善的视线看去,七八人在村口翻身下马,他只认得为首的李楷,“若是难办,带话与某……过几日你来长安,去县衙换契。”
“多谢世叔。”李善敏锐的察觉到宇文士及平淡的言语中夹杂着的兴奋。
房契、地契交易转让都要去县衙,而主责此事的就是长安县尉李德武。
去了,就算不言明,李德武也会看得懂……这也意味着李德武知晓,至少宇文士及是知晓内情的。
不过李善愿意配合,一方面不管宇文士及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但的确对自己多有裨益,另一方面是他不觉得李德武能做什么……如果有机会,李德武下手会更狠,但如果不借助河东裴氏,其实也做不了什么,问题是他在这件事上很难借助裴世矩。
送走宇文士及,李善笑着和李楷、王仁表以及有些不自然的杜荷三人寒暄,完全没去理会杜楚客。
将那份秘方送到杜如晦手中已经七八天了,李善完全没去打听消息,甚至都没进长安城,每日都在家中……美其名曰,赴考费神,需多加休养。
杜楚客尴尬的站在一旁,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