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一个也许已经并不那么清醒的任然,我的内心忽冷忽热,忽而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场景,我被她的美貌和谈吐所吸引,所以主动去找她搭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满三十岁,所以她并不会像今天这样,以三十岁的女人来自居,她总是会找一个相对要安静些的角落坐下,等着朋友们去找她,她一般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说话的人,也不轻易附和,直到她也喝多了,才开始变得健谈,甚至还会有一些出格的举动。
比如恶作剧的那个夜晚,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部,不禁感叹丰满,她竟然从衣服里面抽出一个乳垫,说是这个,然后跟着众人一起哄笑。
所以,她也是可以分裂的,一个是没有喝酒前的她,一个是喝了酒后的她。
此刻,她对应的当然是喝了酒以后的那个她。
她已然不清醒了,那么我就更加得清醒;于是,我敞开外套,让海风肆无忌惮地吹了过来,而后才笑了笑,对紧紧靠在我肩上的她说道:“然姐,所谓幸福真的会那么容易满足吗?……只要一个人,陪着另一个人,就可以忽略一切,佯装着这就是幸福?”
“难道这不是一种幸福吗?在一个我喜欢的城市生活,身边有让我能够依赖的人,每天可以只有一日三餐的悠闲,也可以忙忙碌碌,不管生活是悠闲,还是忙碌,我们都可以以酒为伴……”稍稍停了停,任然又说道:“你没有去过普吉岛,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一个有多漂亮的地方……在那里,生活好像是颜色的,而且不止一种颜色,粉红色的天空,黑色的啤酒瓶,蓝色的海水,绿色的椰子树,白色的建筑物,还有各种肤色的游客,构成了这样一个普吉岛……如果还有你能在我身边,那不是幸福是什么?”
“对我来说,这不是幸福……然姐。”
任然并不是一个情绪容易失控的人,即便是喝了酒以后,所以她只是看着我,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不因为任何人而改变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幸福,哪怕要以孤独为代价……然姐,我已经对这个由人际关系构成的世界失望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限制和不公平,想要彻底摆脱,我只能迎难而上……不仅仅是我,生活中每一个能看到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迎难而上,因为讨厌卑微是人的一种本性,所以我会坚持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以前的那个韩潮已经死了,我的人生中再也没有那么多的妥协,我要轰轰烈烈地在这不公平的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不在乎代价,只要轰轰烈烈……”
稍稍停了停,我又笑着对任然说道:“对了,我已经把那辆陪我去过296座城市的房车给卖了,当废品卖的,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我甚至有点喜欢这种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感觉……所以,我很享受现在这种状态,你所说的普吉岛,就当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吧,让我在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还有一个精神寄托……听说,普吉岛上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车,设想一个傍晚,骑着摩托,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疾行在海边的公路上,只为找到一个可以喝酒唱歌的酒吧;路上,街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风也不停……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我忽然词穷了,于是又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而那个被我描绘出来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却愈发清晰,只是,我已经不知道那个坐在后座的女人会是谁,又该是谁?
爱情已然成了我心里的负担,也是我走向成功的拦路石,有那么一瞬间,我对爱情,竟然已经失去了期待,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苦求之后而得不到的逆反心理。
对于爱情,我反而觉得无所谓了。
我唯一的希望,只是那些曾经和我有过情感牵绊的女人们,都能够好好生活,然后一点点把属于我们的那一段感情经历,变得可有可无。
我几乎要做到了,所以,内心才能如此的冷漠,即便我身边坐着的是任然,我还是那么的冷漠,谁也焐热不了我的心。
和我一样,任然也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不知道是否也在幻想我所描述的那个场景;片刻之后,她好像醒酒了,她终于不再靠着我的肩膀,继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我说道:“所以,一个内心这么强大,一个势必要杀出一条血路的韩潮,怎么会轻易去和一个陪酒女发生关系,然后被关了十天呢?”
说完,任然看着我,甚至比她不喝酒的时候都要清醒。
我因此而错愕,很久才开口说道:“然姐……你……你在试探我?”
“你觉得是试探就是试探吧……随便了,都不重要。”
任然双手抱膝,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也不知道那个能拯救你的人,到底在哪里……反正,面对这样一个韩潮,我心里很难过……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把一个人改变成这个样子……那辆房车,曾经是被你拿命去珍惜的东西,可它最后的命运,竟然是被你当废品卖掉了……你就那么想和曾经的自己,还有那些在乎你的人,一刀两断吗?”
“是,我就是那么想和曾经的自己一刀两断……也包括你们……”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