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的冷寂,在入睡前喝下收藏已久的记忆药水,依照李斯图之前的吩咐只喝一半,剩余的下次喝完。
他躺在床上,以非常平静的心态和平静表情闭上眼睛。
记忆药水的力量唤醒他的前世,以梦境的方式重现脑海。
印象最深刻的画面,唯有2999年冬天,君临国九华之城神圣灾难的爆发。
随着帝王号的陨落,直到通天神柱围困禁忌区域的第五天后,一道门户的奇迹出现给被围困的人们带来希望。
这是天神怜悯在圣殿长跪不起的世人,为他们的祈祷声音而动容,在通天神柱上留下来的通道。
通道的打开,给了里面幸存者生的机会,部分圣灵骑士团成员带着活下来的人逃出禁忌区域。
临近禁忌区域的死亡之所成了军队封锁地,这里的人被禁足于此。
前世发生的种种经历在梦境里示现,回忆起大半过往的冷寂在深更半夜惊醒。
他蜷缩成一团,捂住疼得厉害的胸口,泪痕不经意间滑落脸庞。
这是他第一次哭,即便上一世经历过那样绝望的事情,他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米迦勒曾经笑话他是不会哭泣的人,可是现在悲伤囚满他的双眼。
神蛇波恩被惊醒了,看见他姿势痛苦的缩成一只刺猬,担心受怕的两只眼睛快要瞪出眼眶。
“你怎么了!?”
“心脏疼。”圣子的声音气若游丝。
“啊……怎么会这样?你没有心脏病吧?”
冷寂跪坐床上,身体竟然开始微微发抖。
神蛇波恩叼来给他遮寒的被褥,从他肩头滑落。
他隐忍塞满胸腔里的无尽悲伤和撕裂之痛,一动不动的静静流泪。
泪痕从捂着右眼的指缝间滴落,他左手死死抓着胸前衣襟,仿佛抓紧的是从胸口里跳出来的破碎心脏。
“波恩——”
低沉声音,仍然维持着不失往日的淡漠从容。但就是这样微弱的声音,却让神蛇听得心里发颤。
他实在太安静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这种诡异状态与身体里爆发出的强烈悲伤,有着极大反差。
“波恩——”
他又轻唤一声。闻言的神蛇听到这里,感到绝望。
“真冷……你抱下我。”
看着他满脸泪水的样子,波恩抑制不住眼睛湿润。
这条黑蛇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安静少年的身体里死去。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波恩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爬到冷寂颈项,而是伸着蛇头挨了挨他冰凉的手背。
没有劝慰的话,只是守在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
“用你的身躯包裹我,就像你盘踞在生命之树时一样。”
毫无动静的冷寂说着云淡风轻的话语,只有满脸泪水的模样证实了他内心的伤痛
他小时候,很喜欢蜷缩在神蛇波恩怀抱里睡觉。
他的脸贴着黑蛇冷腻鳞片,每次会睡得很安详。
缪歇尔或是米迦勒,经常会来到生命之树底下,将幼小的他从神蛇缠绕中抱回宫殿。“好吧,我遂你的愿。”
波恩咬破凑到唇边的蛇尾,控制伤口部位在洁白床单上涂染,画出一个奇怪的符号,由圆圈、蛇和特殊的文字组成。
它蛇唇蠕动,默念着冷寂听不懂的咒语。
咒语配合着符文力量,能压制它的超级身躯,至少不会撑爆房子。
波恩身体发生翻天覆地的恐怖变化,塞满整个房间,蛇头无处安放。
它根本无法动弹,挪动分毫已经不可能。
它是以盘踞的姿态占据偌大空间,少年蜷缩在蛇身中心。
一人一蛇互相依偎一起,画面孤独悲凉,又冰冷黑暗。
翌日清晨,准备伺候圣子起床的物品们,像以往一样出现房门外,看见了令它们心惊胆颤的一幕。
盘踞成圈的恐怖黑物缓慢游动巨型圆滚身躯,闪烁邪恶暗光的冷腻鳞片晃耀物品们的眼睛,几个胆小的直接晕倒在地。
地上的陶瓷茶杯第一个放声尖叫“蛇啊!!??”
吓得魔法扫帚和抹布也跟着嘶喊。
飘空的古老典籍,在乱了阵脚的同伴里被撞得东倒西歪、书页纷飞。
矮脚凳和国王椅已经魂飞魄散了,瞪着四条腿狂奔长廊,见了鬼似的惊叫声扰动整座城堡。
殿堂中央的苏克停止音乐弹奏,回望沿着二楼一溜烟奔赴的物品,不明白它们为何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呼唤“李斯图大人!”
卧室房门很大力的朝里敞开,“砰撞”的声音唤醒床上的男人伸动懒腰。
从床尾跳到地板的黑猫,龇牙咧嘴瞪视两个破门而入的无礼之徒。
石化当场的矮脚凳和国王椅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害怕自己的鲁莽冲动让李斯图大人不开心。
“吵死了……”
打哈欠的魔法师半眯着眼睛说话,脸上是浓浓的困意倦怠,顶着一个物品从未见过的鸡窝头。
“你们在干嘛?大清早鬼叫!”
“李斯图大人……圣子……圣子房里有一条好大的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