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萧疏阔与郁璟和二人敞开心扉,聊了许久。
他此时不再是南朝的帝王,
她也不是他的璟妃娘娘。
二人聊得很是畅快,天南海北,无所顾忌。
话锋一转,竟然聊到了童年趣事。
“璟和,方才朕都给你讲了朕儿时的糗事…你也来讲讲你孩提之时的趣事罢。”萧疏阔的手在郁璟和的墨发间摆弄着,不得不说她的头发养的极好,又黑又亮,顺滑得如同绸缎一般。
“臣妾可与您不同。臣妾年幼时,可是既乖顺又听话呢,从未做出过什么调皮捣蛋之事…”郁璟和莞尔一笑,回答道。
“你拿这套说辞骗骗灏儿还行,朕可不相信。你这脾气性子,小时候竟然不闯祸?也不顽皮?”萧疏阔对女子说的话持怀疑的态度。
“臣妾也不是天生便是这个性子的。在臣妾小的时候,母亲也曾教导臣妾做女子要贤良淑德,温柔似水。
只是后来发生了些刻骨铭心的事情,臣妾这才转了性子。”郁璟和敛了敛面容中的笑意,淡淡地说道。
“听璟和这般说,朕倒是颇为好奇。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叫你转变了性子?
不妨说与朕来,听上一听。”
萧疏阔的好奇心被拱了上来,他心里极度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郁璟和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三年前,
她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随即缓缓开口:
“三年前,那时候先帝还在,您还未曾登基。
那时候南朝的北境,出了乱子。
在这场战争中,臣妾的祖父命丧黄泉。
臣妾的二叔,落下了一身的病痛,身体破败不堪,余生都要和汤药作伴。
整个永毅侯府,唯有臣妾的父亲一人可堪重任。
臣妾永远忘不了,当看到祖父尸身时,内心是何等悲痛何等哀伤。
永毅侯府历代为南朝坚守北境的防线,臣妾的父亲自然要承袭祖父的衣钵,自然是要去那远在千里的北境驻守,
其实,臣妾的父亲在长,
原就想着若是祖父百年后,臣妾的父亲接替祖父,去往北境坚守,
皇城之中,就由臣妾的二叔管事支撑便好。
只可惜,造化弄人。
二叔这身体坏了,家父又要去到千里之外的北境。
家中上有祖母,下有弟妹。一家子老幼妇孺,臣妾作为家中的嫡长女,不得不强大,不得不帮着父亲、二叔撑起这个家族…”
郁璟和面色如水地说道,声音之中丝毫听不到任何情绪的起伏。
萧疏阔一边静静地听,一边看着侧躺在怀里的女子。
打眼一看,这女子这般瘦弱,肩膀窄窄的,脊背如此之薄,甚至都能清晰分明地看到肩胛骨的走向。
就是这么一个女子,竟要以一己之力护佑整个家族?!
郁璟和歇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回想三年前,那时候皇城之内,先帝身体状况每日愈下,您与其他几位皇子相争储位,局势焦灼。
陛下,您是知道的。朝中局势,波诡云谲,瞬息万变。
臣妾区区一届女流,手无缚鸡之力。
臣妾若是想依靠一己之力,最大程度的保护永毅侯府一门的平安与荣光,
那臣妾就不得不向着最高的权力中心靠拢…”
郁璟和的话说的坦白又真心,字字句句都是她压在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她每每回忆起来三年前的往事,心里仍是酸楚万分。
那时候,祖父死了,永毅侯府的半边天倒了…
父亲忍着心中的悲痛,将祖父手中的兵权接过来。
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候,他的二叔约等于半个废人…
在外看来,永毅侯府荣耀万分。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皇城之中,竟没有能为她以及整个家族撑腰做主的。
“后来,先帝崩逝,朕顺利继位。
在世家大族之中挑选合适的女子,充盈后宫。
你便入了宫,一步一步成为了朕的璟妃娘娘。”萧疏阔接着她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萧疏阔沉吟了片刻,又开了口:
“嗯…朕虽然想听真话。
但你这般坦诚交代了你入宫的目的,朕为何听着心里头有些不舒服。
朕总觉得,你有些利用朕的意味。
在你心里,对朕,可曾有过真心?可曾有过动情?”
萧疏阔神情之中有些迫不及待,他想要郁璟和赶快告诉他答案。
此言一出,他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了。
此时此刻,他已然变成了一个付出了真心真意,却不知对方心中所想的毛头小子。
如狐狸般精明的郁璟和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端倪。
她反观内心,扪心自问。
若是说对陛下动了真情吧,也不尽然,毕竟若是叫她在心里排名,她会这样排:
自己的孩子,灏儿要位居榜首。
其次便是自己的家族,而后是自己,再然后才是皇帝。
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