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让人极其痛苦的一件事。
尤其是当你很清楚,你想念的那些人,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
人就是如此愚钝的生物,越是失去,你才越知道要珍惜。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两个年轻的川军士兵,抱着膝盖,背靠着墙壁,黯然神伤。
澹台明月的声音在防空洞中荡漾开来。
“奉松江指挥部令,对今日之战况进行播报,以便我松江全军能对今日战况知晓。
今日我松江东西南三城,皆遭遇敌寇进攻,历经半日苦战,我军共击退日寇进攻达二十余次。
其中,最激烈之战斗爆发于我仓城前线,日寇约出动两个步兵大队共计两千余人,火炮数十门,对我仓城前线攻击约数小时,不得寸进。
期间,仓城守军指挥官唐刀中校在战斗最激烈之时放弃一线阵地,退守仓城内部,并向松江指挥部发电:向我开炮!
我松江指挥部遂调集全军火炮,对仓城阵地予以炮火覆盖,全歼其入仓城之敌寇。
此战过后,日军再无攻击之锐气,直到我仓城守军奉令全军撤出,其才敢派小股侦查分队进入查探。
此战,我仓城前线守军伤亡比例近八成,可谓是伤亡惨重,但阵前之日寇,亦伏尸片野。其具体数目不详,但根据一线负责记录战功参谋官于前线目测,昨夜加之今日两战,日军伤亡在我三倍以上。
为此,松江指挥部正在召开作战会议的全体将官.......”
收音机前正在全神贯注倾听的三万余官兵齐齐一愣,这啥意思?
收音机中传来一声沉吼。
“立正!”
“嘭!”那是军靴相碰的声音。
“敬礼!”
“唰!”那是军服摩擦的声音。
.......
这下,别说被致敬的主体---已经成为警备营的仓城守军们呆住了,而是全军都呆了。
所有将官在广播中,向他们的士兵们行礼?
天呐!这究竟是什么待遇?
血脉偾张!
可能对于正在防空洞中不管是兴奋还是默默忧伤着思念的所有中国军人们来说,只有这一种感觉。
“起立!”
“立正!”
“回礼!”唐刀坚若金石的声音在防空洞中炸响。
所有还能动的士兵都站得笔直,昂首挺胸,举起右手。
不能站起身的伤兵,坐在担架上,举起右手。
失去右手的伤兵,举起光秃秃被绷带包裹好的残肢。
没了右臂的伤兵,举起左手。
.......
松江全城各处阵地上,士兵和军官们都狠狠举起自己的右手。
与有荣焉!
这不仅仅只是仓城数百守军之荣誉,这是属于所有在松江前线守军的。
将军们在向他的士兵致敬。
士兵们,回礼!
这不是上级对下级,而只是,军人与军人之间的,相互致敬。
将军用军礼告诉他的士兵们:士兵,谢谢你用生命守护阵地!
士兵用军礼回答将军:长官,誓死相随!
“排长,班长,你们听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军座和师座他们都在向你们行礼致敬呢!”年轻副班长两眼望天,脸上却忍不住再次热泪长流。
“对不起,以后我不能再多想你们了,我要当好我们排的排长,让我们排一直在,让鬼子继续尝尝我们排的厉害。”年轻副班长在唐刀宣布礼毕之后,低下头喃喃自语。
“班长,你在说啥子呢!”外号叫桃子的通信兵竭力压抑着脸上的兴奋,问自己现在最高直属长官。
他怕自己的兴奋又引起班长的伤感。
“桃子,以后别喊老子班长,老子要和营长说,老子要当排长,这个排长也只能老子来当。”执念减少了不少的钱大柱脸上绽开一丝笑容,狠狠搂住自己排里最后一名士兵的肩膀。
“哈哈,那好啊!班长,不,排长,你说我能当班长嘛?”不到18岁身高顶多也就1米6的通信兵眼巴巴的问。
“你当个锤子,才当一年兵就想当班长,先跟着老子混两年再说吧!”钱大柱没好气地又给了这小子后脑勺一巴掌。
想啥呢!不是每个一年兵就有他这样的好运气,不断积功,无数次死里逃生。
钱大柱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家伙能活到战争结束,能活着回到家乡,给家乡的人们讲一讲他们排里已经战死兄弟的故事。
他们是死了,但只要家里的人还能记着他们,家乡的人还知道有这样一群人曾英勇的和鬼子战斗过,他们就还活着。
至于他自己,早在孤单一人驻守阵地的时候,他就没想过活,现在活着还要去找长官要排长当,只是想更多的杀鬼子而已,再无其他念想。
川人性格爽朗,也不藏着掖着,一旦下了决定就去做,钱大柱先去找了自己的老营长刘震山。
‘怕死’的刘营长这次又幸运的活下来,不过可不是靠躲的好好的活下来的,这位可一直身先士卒,就是可能他那位‘厉害’的夫人四处拜菩萨,导致运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