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姿瘦削,跑过来时或是因太过急切,有些趔趄,显出几分率真可爱。
见他停下脚步,赶紧上前作揖:“这位兄台,啊不,日后便是同窗了。我姓林,单名一个英莲,字胜须,这位同窗如何称呼?”
略一抬头,露出稍显秀美的五官。
二人距离有些近,陆闻声退后几步,面色难辨,还以一礼:“姓陆,闻声,字子渊。”
郎君面如冠玉,是少有的绝色。只是板着一张脸,话说简短,无甚起伏,那俊美姿容都生生减弱几分,看起来颇难亲近。
林英莲哑然,半晌才回过神来:“子渊兄,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你似乎对这阳面四人间颇为青睐,我这有一室友家中遭逢巨变,可将位置换与你,你可要?”
陆闻声眼神微眯。
果然,那林英莲便道:“多两贯钱,便可给你。”
陆闻声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要要要,我们换了!”
然而,刘蒙忙不迭抱着那两大包行李上前,艰难的从兜里拎出两贯钱,混入之前的住宿费中。
陆闻声不悦:“阿蒙!”
林英莲笑眯了眼:“你看,你家公子不乐意,你做的了你家公子的主?”
刘蒙也不怕:“我家夫人说了,在外一切以郎君为重。”
在外面,他一向都叫自家姑爷为‘郎君’,喊小姐为‘夫人’。
这话说的大气,实际上就是心疼他住在六人间睡不好觉,宁愿多花钱也愿意住的好些。
陆闻声听出其中意思,耳根一红,又有些骄傲,嘴角微抿,掩盖自己的高兴和小得意。只是还是拒绝:“我知夫人关心,只是我与这宿舍怕是有缘无分,无需执着。”
闻言,林英莲笑意淡了淡:“原来子渊兄已娶妻,这般仓促,日后怕是要错过良缘。”
陆闻声笑容一收,再次板起一张脸,只是这一次,较之之前,多了几分冷意:“无需胜须兄关心。”说着,转身就走。
刘蒙也收起笑脸,上下打量眼前这人。
方才被行李遮掩视线,又急于寻找未知,没有多观察。
辅一打量,眼神顿时冷漠下来。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那冷漠中还带着浓厚的敌意。
不知为何,对上那小厮的眼神,林英莲竟生生打了个寒噤,搓搓胳膊,就想绕过书童去追:“等等,子渊兄,我室友家中还在急着等钱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话!”
他这声喊,终于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不远处,正向这边赶来的青年脚下急停,忽而面红耳赤,以袖掩面,冲身边的俊美少年道:“这林英莲到底想做什么,我的钱只是被我娘子拿去管了,也没到住不起这四人间的地步,哪里来的‘家中遭逢巨变’?”
秦先云没憋住,噗嗤一声乐了。
一直靠在远处横杆上看戏的乾安这才懒洋洋上前,抱胸嗤笑:“你们这是没有看到,我们这位新室友,演的可不是第一出好戏。”
秦先云和徐涵看向他。
“在那位子渊兄之前,胜须兄还找了两人,这三人中,无一不是容貌白俊、气质卓绝。”乾安目光悠悠飘到徐涵那张微黑而粗糙的面上,啧啧摇头。
徐涵:“……”
秦先云埋头,肩膀抖动的厉害。
“笑什么笑!”徐涵低吼,“我那是一整个在田间劳作,日晒雨淋弄的!等捂上三五个月,还会白俊回来!”
这三人,在瀚海书院已就读三年,从幼时同一个书塾启蒙,到考上童生。从进入瀚海书院就读三年,到于去年考上秀才,已是十几年的交情,关系要好。
虽说是四人寝,但瀚海书院人不多,他们一直是三人同住。
加上姿容俊美,在书院中备受关注,常有同窗介绍自家姐妹。
没想到,今年人数一多,寝室内多了一人。
他们倒是不在意多带一人,没想到,这人如此奇葩,只是无意中看到徐涵娘子收走他的一部分零用,又看他面容黢黑粗糙,竟逢人就说徐涵家中遭逢巨变,未与其余三人商量,便要擅自主张将人换掉!
徐涵还只是羞臊不解,其余二人面上带着打趣的笑意,眼中却尽是冷意。
陆闻声并不搭理后面的喊声。
周围人并不知情,还当真有如此严重,一部分人不免对陆闻声的冷血有些鄙夷。
林英莲一脸气怒,跑上前,不管不顾就想去抓陆闻声的手。
刘蒙亦非当日吴下阿蒙,傻愣愣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左手上的行李往上一抛,抓住林英莲的肩膀,上抛的行李落下,稳稳当当的落在右手行李上。
“你做什么?”
林英莲被抓痛肩膀。
刘蒙一脸无辜:“真是抱歉,这位胜须公子,我家郎君大病初愈,您这五大三粗的,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到我家郎君,我怕是回去后不好交代呐!”
“噗嗤!”
笑出声的是上前来看热闹秦先云。
他似乎是个笑点特别低的人。
林英莲面上青红交加,甚是精彩。
看到秦先云,林英莲激动的挣扎:“你放开我!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