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教室剥夺了我灰暗高中生活的唯一一抹亮色,即是曾经的班级在夕阳西下时的窗外。
顺窗去看,两栋楼间能看到红白宽条纹的烟囱,据说夜里有鸟群聚集休息。树稍在这道风景前用细细的线条勾些装饰。夕阳西下,那时的烟囱只是浅黑色的影子,隐隐约约能看清一点条带,而它身后的天空,或粉色或白色,亦或灼烧的橙红,有时从浅紫到白又过渡至浅蓝,再接上天空的深蓝。
那时经常会有黑色的鸟儿成群地滑过那片高远无垠的深蓝,纷纷奔向家的方向。
这道变化的风景就像一支书签,夹在灰色的生活日记里。
而现在,这点快乐也不存在了。
课间吵闹的音乐铃把我们赶去操场上上课间操。
熟悉的铃声、熟悉的主任、熟悉的通知。
熟悉的“站队怎么这么慢”“那是哪个班还讲呢”“做操要表现出朝气”“动作要到位”
比酷暑的知了还要吵人。
枯燥、乏味,昏昏欲睡。
浑浑噩噩地又过了一天,我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想做。看见老师的嘴在动,而他讲的什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一睡不醒就好了,就真正放松了。
我第一次考虑生与死的问题大概在三年级左右吧,也许要更早,原因是什么我忘记了,当时问过别人:死亡是什么呢?他们告诉我:死亡啊,就是一个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笑,因为想起我第一次把这个说法告诉江沐时,他却问我:一定要一个人去吗,不可以带上一只猫吗,或者一块巧克力?
小时候曾经为“死掉了就吃不到玩不到了”这种天真的理由而害怕它,现在只剩下了一种探寻的态度,我们谁也无法阻止它,谁也不了解它,所以害怕它。所以我的拙见是,其实我们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未知。
我们逃避它,又必将迎来它;我们害怕它,但却又有人歌颂它,真是奇怪啊。
有人说人的一生,其实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死亡,就是医学上认证的死亡,而第二次死亡,是在葬礼上,亲朋好友穿着黑衣来悼念你,第三次死亡,也是最后一次死亡,就是这个世界上还记着你的最后一个人离开人世,这个世界找不到任何能够证明你来过这个世上的人。
生命有限而死亡永恒,文人们歌颂永恒,常人们珍惜有限。
永远消失,永远又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九年级毕业时,班里的女同学在黑板上写了请假条“九年x班全体学生因毕业向您请假,期限永远。”当时反复看着这句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牙齿轻咬舌尖,脑海的空白被一个词占据:永远。
吱的一声铅笔画出了纸外,与书桌摩擦发出响声。该死……桌布啊。
我叹息着拿出橡皮去擦铅笔印,同时努力辨认被涂黑的物理题。什么东西啊……物理真不是人学的。
放学铃声响了,我们都开始急匆匆地收拾书包,隔壁班似乎又让教导主任留下了,而对门开始放萨克斯的《回家》。
家?
我把书包甩上肩头,我要回的不是家,而是住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