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一飚见问,就战战兢兢地说,“不是没跟小少爷说,怕小少爷不高兴嘛。老爷就差我来看望太太。”他说着,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牧天沉吟了一会儿,“你看这里还缺什么吗?”
“喔,不,不,这里什么都不缺,要啥有啥,一点都不比乔公馆里差,呃,那比乔公馆好,好太多了!小少爷孝顺,小少爷厉害。”
“那你回去就照这个给乔世宽回话吧。”牧天冷冷地道。
“是,是,小少爷。比这个要好,要好得多,您放心小少爷。”耿一飚躬身道,“那我走了,车在门外,没,没敢开进来。”
……
对于已过花甲直奔古稀的乔世宽来说,此时满脑子都是儿子。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他曾经很怀疑人生。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让自己无后。老大一心向佛,老二沉湎于戏曲,老三胡作非为,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需求当做一回事呢?
自己年轻的时候,除了一心做生意,完成一个有一个小目标意外,从来没有流连过烟花柳巷,也没有撩过宅粉流萤,只专注于自己的土地,从来没有疏于耕种,可是怎么就不见种子发芽呢?
直到苏小小的出现,才有了个儿子。但孩子刚刚满月的时候,这对母子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直到二十年后,他们又相继回来了,来到了自己身边。
二十年的绝望,如今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而且逾烧逾旺,简直有欲罢不能的感觉。
逾是如此,他逾来逾感到恐惧。
他怕牧天,从内心深处。
这中恐惧是来自二十年自己对他们母子的亏欠吗?
可是他不知道他们母子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人间蒸发了,自己苦苦寻找了那么多年,什么也没有得到。他们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又不愿意相认,为的究竟是什么?
还是因为最初的郝明珍的难以相与吗?
听了耿一飚的汇报,他只好长叹了一声,也无法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能面对苏小小。
他又想起了郝明珍最近一次与自己的吵闹。再一次动了要休了她的念头。
一想到休妻的原因,乔世宽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他不知道啊。
当他影影绰绰地听说乔世宥与郝明珍的事情的时候,那已经是三四年以后,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很多年的事情了。
他能容忍那种不伦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一是他根本没有在乎过她,因为她不过是郝文景报答自己的礼物,过了最早的对南洋女学生的新鲜以后,就没了兴致,再加上自己虽然也辛勤耕耘,却始终不见收获。月月年年,年年月月,郝明珍对他来说,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他的容忍里,甚至有一种很龌龊的“借种”的潜意识在。然而,事实证明,大概率的是这块地坏了。苏小小生出了儿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要去见苏小小吗?
负荆请罪吗?
她要再次消失不见了怎么办,自己还有二十来年等待吗?
怎样才能迈过这倒坎呢?
他需要有人来搭建一个平台,一个确保事情不会逆转翻车,让事情不会变作另外一道更高的坎的平台。
他搜肠刮肚地想着什么人才能搭建这个平台呢?
过去的那些商业伙伴?
不太合适,高冷的苏小小以前就很看不上他们,因为在苏小小看来,那些人非奸即滑,都是些唯利是图,见利忘义,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可以出卖祖宗的小人。
谁呢?谁可以呢?
进来收拾书房,叫他吃饭的耿一飚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季凤麟。是耿一飚在收拾一摞报纸的时候让他想起来的。
此人为人一直低调,但高风亮节,精明能干,又宅心仁厚,很有名仕风范。
他拿起电话,正要找季凤麟商量商量,因为他们之间的交往除了广告上的业务来往外,还算君子之交。而且他也风闻季凤麟已经把牧天,哦,现在叫乔天一了,认作自己未来的女婿了。两亲家也应该是无话不谈的,何况当年苏小小母子突然消失的时候,在上海滩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作为报馆的老板,那时候虽然他的报馆还不大,但季凤麟也没有少给自己出主意和一些传媒上的帮助。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有时候你得相信,事情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打电话来的是季若曦,那个被人认为的自己的准儿媳。
如果不考虑乔世宽的年龄,你真可以说他是欣喜得若狂了。
季若曦打电话来是寻求赞助的,给牧天要办的摄影绘画比赛。
说只要十万块就可以作为此次活动的独家冠名。
季若曦分析了恒祥百货刚刚开业不久,冠名这样一个有品位的活动有助于企业形象的宣传和树立。更重要的是,如此高大上,又规模空前,既前无古人又意义深远的活动,与恒祥的企业理念调性一致。
季若曦说了许多,但在乔世宽看来都是废话,当他一听说是牧天发起的活动,就已经同意了做这次活动的赞助商。冠名不冠名的无所谓,反正自己的企业是要打广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