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没有开灯,天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朦胧一片。
门“吱呀”地打开。
牧天握枪悄然走入。他打开灯,霍然的亮光使他眼睛不由一闭,再睁开时,见到床上卷曲的被子上满是弹孔,上面还有散落的羽毛。那是羽绒的他枕头被打烂了迸射出来的。
牧天狂扑过去,一把拉开被子,床上光光如也。
他将被子甩向一旁,一把掀开床架。
同样,床下什么也也没有,只有一只高脚的搪瓷夜壶“当啷”一声翻倒,在地上兀自地滚着。
牧天听到旁边大衣柜发出细微的唏嗦声,急转身,枪指衣柜。
但见衣柜上满是弹孔。
牧天大骇,疾上前,抚摸着柜子。
“咔嚓嚓!”
柜子竟然散落下来,碎屑砸过牧天头脸,纷落在地板上,露出一面粗糙的墙体。
牧天双手捂面,慢慢地蹲了下去。
片刻,他大喊一声:“金虎!”
喊声未落,他陡然起身,一脚踹开阳台的门,狂奔出去。
他低声念叨着“金虎、金虎!”踉跄地在阳台上逡巡着扑向栏杆。
“砰砰!”
低空的照明弹升起。
街巷煞白一片。
“哒哒哒。”
52机枪狂扫下,田文中血浆蹦出,挣扎着倒地。几个伪警来不及掏枪,就死在了机枪连续的射击之下。
52火舌狂喷,疯狂地输出。范德里两头驶入的汽车分别被击中起火爆炸,大火熊熊,浓烟直冲云霄。
煞白的街道变暗了一下。皮克从楼下窜出,跑向里弄对面,金虎从院门跟着跑出。
凭栏的牧天大叫,“金虎!”迈腿攀上栏杆。
“咚。”
牧天翻落,“噗通”摔在地上。
“探长,探长,醒醒,快醒醒!”金虎的声音。
牧天睁开眼,
他看到的是英子、金虎、胡提,还有耿一飚,他们正惊异地看着自己。
再伸手一摸,原来自己睡在地上。
“你没事?金虎。”
“我没事儿,探长。您做梦了吧,都从床上滚下来了。”金虎忍住笑道。
“你没事儿就好。做了个梦,做了个梦。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牧天好像还在懵懂中,爬上床,把被子围在身上,环视着众人。
几个人都叫着“探长”,争先恐后的好像都有急事要说。
牧天不耐烦地摆摆手,“一个个说,英子你先。”
英子正了下身子,“是,探长。”她左右看了看其他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叫你说就快说。”牧天脸色严肃地看着英子。
“这么凶干嘛?你告诉我们做事情要勤勉,可现在太阳都八竿子了,你还在睡懒觉,怎么起模范带头作用啊?”英子这个开场白有点不着调。
“好了,你别说了,最后一个再说。金虎?”牧天语速极快地道。
“报告探长,我没有什么说的,是送英子小姐来的。”金虎躬身道。
“那好。耿一飚,我记得这是你的家,是找我有事吗?”牧天好像开始明白了一点。
“回探长的话,这是婉婶的家,我从乔公馆来。乔老爷说如果小少爷起来了,请去下乔公馆。看样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耿一飚躬身道。
“你直起腰来说话,是你看样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还是你家老爷说的?”牧天奇怪地问耿一飚。
“等会儿再问你。英子你说侦探社里有什么事情?”
“一早卢志强打电话来,说你答应的他,今天见面详谈的。他说马上出发,让你在侦探社等他。”
“知道了。你回侦探社等他,来了以后带他去怡和居开间房等我。耿一飚我问你,你家老爷是吃过早餐以后吩咐你的吗?”
“回探长,是的。他看了报纸,知道报馆的事,还跟季伯通了有一阵子的电话。好像很伤心。这个时候有个叫齐唯民的先生来拜望老爷。他们谈了一会儿,齐先生走了以后,老爷就叫我去寻小少爷您了。”耿一飚不厌其烦地说着,唯恐漏掉了什么,惹小少爷不高兴。耿一飚常年伺候人,所以了解这帮有钱人,早晨起来脾气最坏,好像昨晚想到的欠钱的人,就是他早上遇到的第一个人。
英子这时补充道:“我先接到的是耿管家的电话,说是要乔老爷找你的。我说了你不在,还没来上班。”
“我知道了。耿管家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给我准备十万大洋,说我去看一个重要的人,完了就去乔公馆。”
“知道了,小少爷。”耿一飚打了一个诺,转身走了。
“胡提没事吧。”
胡提笑笑,“我没事,就是你昨晚回来得太晚,怕你有什么事要帮忙。”
“正好,你今天就跟着我吧。你们先出去。英子你就直接回侦探社吧。告诉一楼的,按我昨天交代地对林祥云,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金虎你留下,等会儿送我跟胡先生去报馆。”他看英子要说话,就一指她道,“你叫黄包车回去。车费报销。行了,你们都出去,我要更衣了。”
众人离去。
报馆的一楼布置成了厉中天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