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南冥司，我再细细讲给你听。”秦鸾知道姚菁雨现在肚子里肯定装着十万个为什么，但自己没办法一次性和她说清楚。
这会儿功夫，天已经暗下来了，黑云压城。
夏日午后的天，说变就变，大风将枯败的落叶卷上半空，空气里已经能感受到潮湿的气息了。
秦鸾不喜欢潮湿的天气，她想小鬼也不会喜欢，便迅速结束了话题，领着小鬼继续往前走。
姚菁雨刚死，鬼力低微，承受不了超出身体负荷的能量，否则秦鸾有的是法子带她回南冥司，还是眨眼间的那种。
“诶，你这伞，遮得住阳间的雨么？”地面开始飞沙走石，姚菁雨朝秦鸾挨了挨，扯了扯她黑袍的袖子，哆嗦地问道。
做她们这一行的，天天都盼着下雨，这是上天的馈赠。
老天爷帮忙浇水了，工人可以休息，管理人员也可以休息，公司水费也节省了。
可姚菁雨不喜欢下雨天。
小时候姚家人排挤她，让她抱着草席、被褥、枕头去外头的院子里，席雨地而眠。
姚菁雨又是个倔的，和她们杠上了，在雨地里一躺就是一整夜。
宁折不弯后果就是姚家人的恶心丝毫不减，她对从天而降的雨水有了阴影。
现在变成鬼了，触碰不到阳间的东西，按理说，阳间的东西也触碰不到她，她不必担心才对。但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姚菁雨看着这黑云压城的架势，立马遍体生寒。
秦鸾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又低头看着不断往自己身边凑的小鬼，轻叹了一口气。
刚才还元气满满的小鬼，现在就像放了几天的绿叶菜，蔫了。
秦鸾嘴角的线条柔和了一些，声音也比方才温和道：“这雨要下四十八分钟，我们去南冥司还要走三十分钟。”
“这三十分钟，能忍吗？”
姚菁雨朝秦鸾又移了一小步，抬头望着这把从电线杆里穿过的伞，担忧地问：“你这伞能遮雨吗？”
秦鸾答：“能。”
姚菁雨环住自己的身体，又往秦鸾身边移了一步，咬着牙道：“跟你挨近点，就能忍。”
秦鸾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想挨多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碰到我。”
小鬼瞬间炸毛，不满地嘟囔：“你身上是长刺了吗？碰一下都不行！”
秦鸾挑了挑眉，笑意深了几许：“是长刺了。”
“你刚变成鬼不久，鬼力低微。我身上的煞气太重，你一碰就会魂飞魄散，所以最好不要碰到我。”
姚菁雨不知道秦鸾在是不是骗自己。
若放在以前，她肯定不管不顾抱住秦鸾的胳膊。
先抱再说。
多好的机会啊。
但现在她不敢了。
她对这个世界、对秦鸾有太多的未知。
如果秦鸾说的是真的，她连当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还没在这个绝情的女人心里扎下一根刺呢，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魂飞魄散？
认怂的小鬼又往外挪了一步，和秦鸾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秦司长眼尾弯了弯，笑意加深。
三十分钟后，秦鸾领着姚菁雨踏上一段青石板路，又步上几级石阶，进入了一道宅门。
在屋檐下站定，秦鸾收了伞，手掌心一摊，这把黑色的木质伞凭空消失了。她的黑色长袍在雨地里走了一路，却不见沾染一粒尘土。
她转过身来，瞥了眼脸色尚可的姚菁雨，又看着前头的影壁，缓慢道：“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南冥司办事处。”
“前头办事，后头居住，监管南冥司小鬼的鬼神们就住在这里。”
滂沱大雨被灰青色的屋瓦遮挡，落不到地上，姚菁雨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惊诧于脚底下的触感。
她能踩到实物了！身体不再是轻飘飘的了！
秦鸾见她脸上带着要把南冥司的地板跺穿了的架势，淡淡地笑了笑，指着门说：“那门，你也可以触摸。”
“南冥司的一切，鬼魂都能触碰。”
姚菁雨太喜欢有实体的感觉了。
变成鬼后，她的身子轻飘飘的，走路都很困难。
一开始她还在纠正自己同手同脚的错误。
后面发现自己连平衡都很难掌握之后，索性放弃了。
来南冥司的路上，她走走飘飘，适应了很久才能跟上秦鸾的步子。
她无比怀念有实体的日子。
没想到一到南冥司，她的实体就回来了。
好神奇啊！
“我现在又变成人了吗？”姚菁雨兴冲冲地问道。
秦鸾：“当然不是。”
从鬼变成人，哪里那么容易。
“南冥司的一砖一瓦，一榫一卯，都是由特殊材质做成的，鬼魂可以触碰。从那一块青石板开始，踏上之后，鬼魂就会产生近乎实体的感觉，只是近乎，并不是真正的实体。”
姚菁雨喜欢这样的感觉，笑吟吟地问秦鸾：“那以后，我就在这里安家了是吗？”
她听得清清楚楚，监管南冥司的鬼神都住在这里呢。
秦鸾别过身子，盯着影壁上硕大的心丹树道：“只是暂住，你很快就能回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