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淡淡的金色阳光冲破云层洒落下来,照射在一片碧绿如茵的竹叶上,美好的有些耀眼。
柔软的微风穿透轻薄的窗纱,将那一缕金光带入了屋内。
阳光调皮的打着旋儿携着丝丝缕缕的暖意,穿透了薄被,钻进了江逾白的身体。
一双如小刷子般纤长浓密的睫毛猛地睁开,透露出一抹满含尖锐的恶意,却又在接触到朝阳的一刹那紧紧闭了起来。
过了片刻,眼眸微微颤了颤,将翻涌的情绪掩在了眼底。
可这却也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一望无垠平缓的海面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巨浪滔天。
江逾白曲着的手指微微缩了缩,稍微有了些许血色的面庞在一瞬间变的灰败,垂在身侧的手心里渗出了薄汗。
他的神情紧紧的绷着,如同勒得死死的,即将崩断的绳子一般。
正当他内心做足了准备,咬牙想要直面硬扛接下来的鞭笞,或者辱骂的时候,一缕浅浅的药香夹杂着阵阵翠竹的气息,不断的涌入了他的鼻尖。
江逾白用力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每每醒来之时,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痛楚并没有席卷而来,反而是仿佛置身于一片柔软的汪洋之中,身上是前所未有的松快。
头顶的白色纱帐在清风的吹拂下一晃一晃,晃走了江逾白的心乱如麻。
染上寒冰的眸子消失,身上阴沉的气息也随之消散,指尖垂落在被子边缘,面色缓缓舒展。
江逾白深深地叹了口气,或许这个药王此时只是想要捉弄于他,也或许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帮罗弋制作出极品的炉鼎。
但却也确确实实地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他愿意把自己的伤治好,那么……
江逾白眼眸眨了眨,隐下了眼中的最后一丝凌厉。
暂且看看吧。
江逾白微侧过身,就见林潇青正伏在不远处的案几前翻看着什么,手中抓着一只羽毛笔,不断的对着满桌的草纸涂涂写写,看起来格外的认真。
他一袭青衫迤地,宽大的袖摆上染上了一点黑色的墨迹,就仿佛是一片虚幻飘渺的水墨画被附上了一丝浓墨重彩。
使得高高在上的神仙落入了凡间,多了一丝触手可及的韵味。
江逾白微微一愣,有少许失神。
察觉到江逾白的视线,林潇青扭过头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立在江逾白的床前。
一双黑亮的星眸中露出淡淡的柔和,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你醒了?饿不饿?”
眼前的青年清风朗目又温和,和他说话时,脸上永远带着浅浅的微笑,似乎脾气极好,又极其富有耐心。
江逾白睫毛颤了颤,下意识说出违心的话来,“我不饿。”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咕咕——”的声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江逾白脸色骤变,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潇青有些莞尔,他盯着江逾白的眉眼,语调轻柔,“你的经脉丹田皆损毁严重,如今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会感到饥饿是正常的事情,不必如此害羞。”
语罢,林潇青直接掀开了他身上的薄被,“起来吧,我带你去吃饭。”
被子掀开,细碎的阳光直直的落在了江逾白的身上,让他眼中再次掀起了迷茫。
有多久未曾拥有过这般明媚的早晨了呢?
江逾白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撑了撑手臂,试图从床上坐起,却又因为身体太过于虚弱有些体力不支,直勾勾的又砸了下去。
却突然,一双修长却又有力的手臂飞速的扶住了他的腰,那温柔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穿透了江逾白的肌肤,一直揉进了他的心里。
耳边润朗的嗓音响起,“还好吗?”
林潇青的鼻尖就在距离江逾白耳边不到半寸的地方,在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带来一股麻酥酥的微痒。
江逾白眼底微闪,有些恼羞成怒。
凭什么这个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撩拨于他?
江逾白双手撑在床角,奋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躲开了林潇青的手臂。
语调中带着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怒,“我自己可以。”
林潇青脾气很好,见此也没有任何的气恼,只是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双手,又举在空中轻轻拍了拍。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落下,一名药仆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药仆目不斜视,态度异常的恭敬,“尊主,需要伺候江少主更衣吗?”
林潇青挥了挥手,“不用,你下去吧。”
语罢,林潇青接过托盘将其放在了床前的一个矮柜上,缓声说道,“我就在门口等你,换完衣服了就出来。”
房门被轻轻关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空荡的房间里寂静无声,仿佛天地间只余下了江逾白一个人。
他微微愣住,过了一瞬,才将手指探向了那件衣衫。
触手微凉,丝滑无比,是用上好的天蚕丝制造,此衣遇水不化,遇火不融。
在江家没有灭门以前,他最爱穿天蚕丝制造的衣衫,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