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宁说完，抱着白泱往茶馆大门走去。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多，进城的人应该已经开始排队了，得早点过去才行。
“你要去朔望城给他找什么大夫？”徐霄延问，“如果是普通的大夫就不必再找了。”
徐霄延的话点醒了沈则宁。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沈则宁还是没有完全融入到这个修真世界。
白泱从受伤被他捡到开始就一直是狐狸幼崽的模样，迟迟没有恢复人形，也不能开口说话。
他心里知道是知道白泱是妖，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他作为人的样子，缺少感官上的视觉冲击，还是会习惯性把白泱当作一只聪明的通人性的普通狐狸看待。
沈则宁虽然没想过去朔望城里继续找上次给他看腿的治疗灵宠的普通大夫，但他还是没有跳出作为穿越者的思维局限，想的是换一个治疗修真者的大夫。
他不小心忽略了白泱根本不是普通修真者的事实。白泱是失忆了重伤退回到原型的妖王，伤势表面上看不太出来，却比一般修真者要严重的多。
他习惯性地伸手，顺了顺小狐狸背部的软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徐掌门说的在理。”
徐霄延走近几步，“你的伤……可否让我瞧瞧？”
他这话是对着白泱说的。
小狐狸歪头，睁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儿这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白衣人，点了点头。
沈则宁将怀里的小毛团放到院子里的躺椅上：“没想到徐掌门还修习过医术。”
徐霄延蹲下身，小心伸手握住白泱的小爪子，淡淡道：“……略知一二罢了。”
徐霄延缓缓合上双眼，周身灵力微动，尝试着从一人一狐相握的掌心处探入一缕，顺着白泱的灵脉进入识海。
“滴——发现潜在威胁者一名，是否加入观察列表。是/否”
茶馆的ai系统检测到了徐霄延的灵力波动，发出了提示。
略带光晕的橙色虚线将徐霄延整个圈起，但他本人却毫无察觉，素来清正端方的脸上带了些许凝重之色。
“白泱，放松。”徐霄延眉心微蹙，“我需要看看你的识海，让我进去。”
小狐狸趴在躺椅上，有些难受地哼了一声。
看到白泱不太舒服的样子，沈则宁心下一紧，有点想叫停了，“徐掌门……”
徐霄延双目紧闭，握着白泱的指尖不由得加大了力道，有些泛白，“噤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泱的识海才终于张开了一道细微的小口，徐霄延的神识见状连忙探入。
识海中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为糟糕，天色暗沉，目光所及之处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
浓雾几乎将识海完全掩盖住了，徐霄延的神识穿过灰雾，摸索了许久，才发现白泱的识海中一片荒芜，四处都是破败的废墟和枯萎的花草树木。
这些废墟原是用灵力凝结的亭台楼阁，仔细看去还能看出往昔的精巧。
……怎会如此？
徐霄延一怔，神识又向前走了几步。
雾气深处，有些许比灰雾更加暗沉的黑烟糅杂其中。他正想进入白泱的识海深处时，神识却忽然被识海驱逐了出来。
神识归位，徐霄延猛地睁开双眼，腥甜漫上喉间，他偏头咳嗽起来。
“白泱！”
小狐狸的状况也不太好，蔫哒哒地侧身将自己卷成一团，浑身颤抖，痛苦地低叫了几声。
沈则宁半跪在白泱身前，小心伸手抚上他的背，焦急道：“徐掌门，他这是怎么了？”
问完却良久没有听到回音，他转头看去，只见徐霄延蓦然起身，背对着沈则宁，纤长的指尖用力揪住衣摆。
“……失陪。”徐霄延哑声说了一句，足下微动，瞬时便回到了暂住的房中，挥袖将大门关上。
沈则宁一时也没有精力关注徐霄延怪异的举动。
白泱看起来难受得厉害，沈则宁想将白泱抱回房间，但又不知道他这样是不是哪里疼了，迟迟不敢伸手将他托起。
另一边。
徐霄延才将房门关上，便一手捂唇，脱力地软倒在地上。
旧疾未愈他就强行进入白泱的识海，却遭到反噬，就如雪上加霜一般，病情顿时加重。
他忽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倾泻而出的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在地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衍芳剑“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剑穗离地上漫延开来的血色仅一指之遥，徐霄延强撑起身体将衍芳剑拾起，盯着剑柄处晃动的剑穗，眼底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