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璋所谓何事?
这个要从陆家去柳家下聘那日归来, 外祖家的亲戚们纷纷表示愿意赊布给陆承骁说起。
没本的生意,陆承璋这回是真正看到过柳晏平做成了的,从举家只凑得出几十两到能赁下县里北街一间两开间的大铺子, 一个月,带了少量货试水走了一趟两浙,赚下一百三十多两, 已经把陆承璋对他们几人行商一事的看法, 从一开始的不屑、痴人说梦、想得简单、以为钱会自己漂来等等, 成功转变成惊讶、不敢置信、羡慕、有点眼馋, 乃至近几天的蠢蠢欲动。
从长丰镇回到溪风镇, 他覆去翻来想了两天,最终还是抵不住能赚快钱的诱惑,跟周琼英商量想在八月跟陆承骁一起往两浙去的事。
奈何他想得很好,周琼英却怎么也不愿意,夫妻俩磨了两天,愣是没能谈拢,这才有了今日打烊后的这一趟岳家之行。
按周琼英的意思,让陆承璋问问她爹去,他爹要是也觉得妥当, 那她就不再说什么。
翁婿两个就这个话题展开, 陆承璋大概说了陆承骁两浙之行的收获,具体数目不曾细说,但都听得出来, 能把他馋得也起了心思, 当然是没少赚的。
他把八月想跟着陆承骁一起出去闯闯的事说了, 想听听老丈人的意思。
周琼英爹名守富, 是个富态老头, 当然,性子也和名字一般,更重一个守字,这当然是不支持的。
不过周守富年纪阅历在那里,深谙沟通的精髓,并不跟周琼英那般一句话就拒了,倒是认认真真的把话听完,自己又提出好些问题,翁婿两个有问有答,有来有往,慢慢引导着才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似陆承骁他们那样赚的银钱,虽是快钱,也是浮财,搏命钱财。
陆承璋有些沮丧,他本来也是有此顾虑的,从来都有,所以意志并不坚定,可心里对于去两浙到底还是渴望的,便希冀着在周守富这里得到些支持鼓励,如今想听到的话没听到,自然是失望了。
周守富见此,轻声道:“咱们是翁婿,你算是我半个儿子,我总要为你考虑的,因此也就照实说,承璋,咱别看这钱赚得容易,可你要想想,九十九次功成,但凡有一次运气不佳,这些就都将成为镜花水月。”
因陆承骁是陆承璋兄弟,那不太吉利的话周守富自然不会去说,可陆承璋还是听出来了,但凡有一次运气不佳,指的是遇匪,镜花水月自然是说一场空,人都没了,任有再多钱财又还有什么用?
这就好比一盆凉水,把陆承璋那颗火热的心一下子降温了下来。
周守富看他神色,就知自己这话是管用的了,也不把话说死,免得回头陆家三小子当真发达起来,自己这个今天拦着的人要在女婿那里落埋怨,便道:“你也不急定主意,我也是一家之言,这样子,依我看你就去问问你三弟风险到底大不大,再作打算不迟。”
陆承璋哪里需要去问,李存义遇到的事情是他亲眼见过的,而陆承骁早在当初打算两浙之时遇到他劝阻就把话说得很清楚,风险确实是有的,他再去问必然也还是这话。
想到李存义的遭遇,陆承璋心里那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不用再问,岳父您说得对,是我一时迷眼了,我还是安安生生先开好铺子才是道理。”
第一次动念想走两浙,便在这一番对谈中彻底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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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如意绣庄后院,柳家这边一家人也正捧着黄历在选开张的吉日。
陆家父子三人和一个跟来的八宝也在,加上被柳渔留下来议事的铺子里的八位女工,十七个人,把柳家正厅是挤得满满当当,一样关心哪一天开张,都跟着等消息。
把近期的日子翻了一遍,只挑出两个宜开市的吉日来,七月廿八,再下一个适合开张的吉日便要等到八月初六了。
柳渔沉吟,她手里好运用的本钱现在大部分都成了布,在八月中旬之前必要卖出能去洪都进秋布的本钱的,能托陆家帮一回,总不能次次仰赖陆家帮衬,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八月初六的吉日太晚了,她们等不得,而七月廿八,时间又太紧了些,除却开张当日,其实留给她们准备的时间仅剩了四天。
四天,开张要做出个样子来,五六十套样衣总要拿得出手。
算上柳渔和卫氏,两人负责剪裁,五位绣娘总揽了刺绣活计,卫氏领柳春山和柳大田媳妇三人负责简单缝制,十一人,日常经营自然是够的,可要在四天之内备出开业的五六十套样衣来,这还远远不够。
卫氏和柳家兄弟显然也想到了此节,一时俱是凝眉,拿不定主意了。
陆洵大概知道她们顾虑,不由说道:“七月廿八时间太紧了,不若定在八月初六吧,从容一些?”
卫氏也知道时间紧,转头去看柳渔,自这间铺子开起,大多事情其实都是柳渔拿主意,卫氏已经习惯了遇事不决看柳渔。
柳渔已是想到了法子,道:“还是七月廿八好了,廿六是处暑,处暑亦为出暑,天气转凉,恰是正好。”
陆承骁皱眉:“备成衣的时间哪赶得及?”
就连一旁的张娘子和几位绣娘也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