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相似,虽想象不出父亲是个什么模样,却也知道应该是极好看的。
想到在堂屋外听到的那些话,她窝在心里一路的话,几番在嘴边滚过,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我娘她害得柳家这样,大伯娘,您为了我……不再追究,心里不难受吗?”
卫氏沉吟,反问:“我真要了她的命,你难受吗?”
难受吗?
柳渔在车厢规律的摇晃中陷入一种沉沉的迷惘。
母女之情,在两世都把王氏看清后自然是没有了的,可若说看着王氏去死,柳渔不知道,至少在这一刻,她答不出来。
卫氏轻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用你去抉择,血脉亲情原就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东西,且我也不是因为你才放过她的,所以你实在不用放在心上。”
柳渔一怔,抬眼望向卫氏。
卫氏叹息一声,道:“其实早在十五年前,你出生前,你祖母为你考量,就已经去衙门销了包氏奴籍了,只是包氏心术不正,你祖母极厌弃她,不肯告知罢了,她若安安分分,顾念着你,未必不能留下,哪料到却出了后来那样的事。”
卫氏把头倚在车厢壁上,好一会儿才缓过,道:“所以我不是因着你处置不了她,而是手里已经没有了能拿捏她的身契,今夜不过是虚张声势,唬住了那一家子,诈出一份文书来为你拿一个保障,你自己往后且要守好了这秘密,只要他们一天还以为王氏身契在咱们家里,一天就不敢黏缠上你,一个孝字压下来,太重了。”
柳渔唇微张着,听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卫氏一笑:“所以你别多想,愧疚更是不必,在我心中,你是我柳家的姑娘,是二弟的孩子,与包氏没什么相干,至于你伯父,十五年了,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她借着纱窗透进的溶溶月色,望着柳渔那张与婆母年轻时一般无二的脸,道:“你祖母她临终前就只惦念着,要我一定要找到你,大伯娘没用,追错了方向,以为包氏早就逃之夭夭了,没想到她这么多年竟一直是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溪风镇和长丰镇,中间就只隔着一个安宜县,却让你白白在那豺狼窝里十五年。”
她语带几声哽咽,道:“是你祖母泉下庇佑,才叫你生得与她这般相似,如若不然……”卫氏不敢想象,她今日若没有把人认出来,柳渔往后要流落到怎样的境地。
柳渔听出卫氏是真心疼她,想了想,也没把原先的打算相瞒了,道:“今日原是想往陆丰布铺求救的,当时离陆丰布铺极近了,就是被伍金追上了,闹市人多,拼上了闹一场,应当也能脱身得了的。”
“陆丰布铺?”卫氏声音里带了几分疑惑:“你识得布铺里什么人吗?”
柳渔到此时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支吾一会儿,才把此前为脱离柳家行的事与卫氏和盘托出,只略略几句,却听得卫氏泪水又迸了出来,只把柳渔搂进怀中心肝肉儿的哭。
倒把个柳渔哭得手足无措起来,两辈子合一处,她也没被人这样待过,一时不知怎么反应,笨拙地拿手在卫氏后背抚了抚:“大伯娘,一切都好了。”
“是,是。”卫氏放开柳渔,抽出掖在袖里的帕子拭着泪,道:“一切都好了,最苦的日子都过去了,我们渔儿往后过的都是好日子。”
她唤了几回渔儿,对柳渔的名字倒熟稔了起来,这会子不掉泪了,只正色与柳渔道:“你先时行事,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今回了家,再不会有人欺辱于你,婚姻之事却要慎重。”
说到这里顿了顿,还是规劝道:“会贪你貌美的,未必是良人。”
陆承骁便就这般被卫氏划到了不良人范畴中。
柳渔心觉对他不住,却知晓卫氏确实是一片好意,道:“我知大伯娘意思,原是说好了明日之内他能到柳家提亲,如今我已从柳家脱身,容后有机会,会与他说明的。”
卫氏放了心,道:“是这个理儿,你还小,婚嫁之事原不着急,检验人心最好的东西莫过于时间,且大伯娘才将你寻回,也是想把你放在身边多留两年才好。”
卫氏没说的却是,女子过早的婚嫁对身子是极不利的,生产那一关就不知要担多少心,这话却不好与未出阁的侄女儿说起,只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把关,且郎子再好,也不会把侄女儿这般早许出去的。
柳渔含笑点了点头。
至戌时末,众人才到安宜县城门口,此时城门已经关了,幸而值守的都是柳晏清相熟的同僚,开了城门放行,期间柳晏清两位相熟的副捕快归家去,只柳家一行人从县城另一边城门出,向溪风镇去。
亥正二刻回到了溪风镇仰山脚下,柳渔终于知道王氏为什么敢冒险藏在柳家村一藏就是十五年了,溪风镇与长丰镇,虽都在安宜县治下,却是分处县城南北两向,只要王氏不往县城跑,柳家这边约莫是一辈子发现不了她。
已是二更天,村落里安静非常,卫氏瞧着窗外与她道:“这处就叫仰山村,村子是依山而存的,咱们家还要往山里再行一段。”
柳渔点头,原想着柳家在山里,就是条件再好,大概也就是和她原先在的那个柳家差不多,或许房子大些。可当骡车停下,柳渔下车看到的却是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