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容我赎身行不行,当年遇、二爷买下我时花费了十五两,您容我赎身吧,我也不拖累渔儿。”
这一声又一声的渔儿,落在倚在堂屋门柱上的柳渔耳中,像一把刀,又或是一把铲,把血脉亲情里剩下的最后点滴情份都一刀刀割去,一铲铲扬尽,柳渔面上一丝波澜亦无,心里却是越来越清明。
屋里的柳康笙听闻十五两身价银,陡然抬脸看向了王氏,一双拳紧攥,按捺又按捺,道了句:“我们家哪里拿得出十五两?”
王氏骤然变了脸,素日里对柳康笙的惧怕在生死间全抛了:“没有十五两?柳康笙,说得出这话你都不算个人!”
她爬起身就朝正屋去,柳康笙起身去拦,共枕同床十五载的夫妻展眼间对撕了起来。
怨毒、咒骂、撕扯,丑陋以极。
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卫氏却没有痛快,她只是想起柳怀遇,那个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少年,就因为一点善心,被这样一个货色算计了两回,第一回有了渔儿,第二回包氏没能如意,她的丈夫和二弟,却因此双双葬身于深山兽口,寻回时已不成人样,永永远远也再没能睁开过双眼。
卫氏的身子一动未动,连一个眨眼也无,然而灵魂却似被生生撕作了两半,一半想要包氏即刻为至亲填命,另一半却只空洞洞的看着那二人丑陋的撕扑。
是啊,她想要包氏的命,但凡有法子,她都想将包氏千刀万剐,或是片作血葫,请深山里的豺狼血食。
然而她只能这般坐着,坐着看她虽已老得丑陋,却还能身手健全的与人撕扑。
直到看够了,看恨了,看痛了,才沉沉开口:“我许你赎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