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着的其实都是一帘相隔的另一个人。
柳渔惦着陆承骁在帘外干坐着,压根烤不着火,他为了救自己,也是一身湿衣湿发,可低头看看自己这情况,咬了咬嘴唇终是什么也没敢说。四下看着,想到方才见到的柴堆,陡然轻拍了拍自己额头:真是傻了。
轻声提醒道:“陆公子,我看庙里还有柴,你再生一堆火吧,穿着湿衣不好。”
陆承骁陡然听得柳渔与他说话,心跳得极快,再等听柳渔是提醒他再生一堆火时,也窘了,他怎么没想到可以生两堆火。
忙应了两声,又对着那帘子道:“多谢姑娘提醒。”
转身抱柴生火去了。
一面折着柴枝,一面心里忐忑,柳渔会不会觉得他很傻。
平时真没这样,可傻气已经犯了,又哪里还能解释。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陆承骁想起他在河中说的求娶之话被陈太太领着人来打断了,柳渔还没回答他。朝着帘子望了几回,一时竟不敢再开口相问,又想到柳渔的鞋掉了,想了想,抬手把里衣的两袖给撕了下来。
布帛撕裂的声音极响,柳渔在帘内问:“怎么了?”
“你鞋子没了,我帮你做双鞋。”
柳渔只一想就猜出这所谓做鞋用的是哪里的布料了,目光落在那衣帘上,神情有些复杂,还是略过了不提,只道:“无针无线的,怎么做鞋?”
那边传来一声极浅的笑音:“有针有线我也不会用啊。”
他卖了个关子,微顿了顿才道:“我给你编一双布鞋。”
裂帛声连响了好一会儿,柳渔已经猜到这布鞋是怎么编的了,约莫是用的编草鞋的法子。
“你连这个也会吗?”想他跌打损伤会些,竟连编草鞋也会,柳渔未觉察时,眉间已经染了惊奇和一两分笑意。
陆承骁是想不到可以和柳渔这般平和相处的,心跳似乎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回答柳渔的话竟比面对书院里最严厉的夫子还紧张些。
“会,小时候我爹只是个小布贩,家计艰难,也没送我们去私塾,我们兄弟三个淘得很,也是满镇子疯跑的,穷人家没什么玩的,有时候就随手扯些草叶折腾,草编的东西还会挺多的。”
怕空气静默下来,他絮絮的同柳渔讲一些儿时的趣事,后来发现只自己一人在讲,试探着问她:“你小时候呢?都喜欢玩些什么?”
柳渔怔了怔,然后才道:“捡柴、搂草、割猪草、喂鸡、洗衣、做饭、洗衣……”
一一细数,都是农家女孩做的家务。
陆承骁编布条的手顿了顿,看向布帘方向,问:“有爱玩的吗?”
柳渔细想了想,摇摇头,又意识到陆承骁看不到,出声道:“没有。”
总有做不完的活,没有时间玩。
说话间衣裳已是半干了,至少不会像先前那样贴在身上,柳渔把长发用十指梳顺,照着早晨出门时的样子重新挽了发,陆承骁的鞋也快编好了,只等最后调试鞋面上的系带长短。
柳渔算着天色,提醒陆承骁道:“衣服差不多干了,公子把外袍穿上吧。”
说着也学着陆承骁先时模样,背转了身去坐着,倒还提醒他一回:“我背过身了。”
“啊,好。”陆承骁起身把手里的半成品布鞋放在坐垫上,这才拎起搭在横枝上的外袍穿了起来,衣裳齐整了,才敢叫柳渔回身来。
两人目光相对,又都尴尬得同时移开了眼。陆承骁想到什么,转身取了坐垫上的布鞋,捧到了柳渔面前:“我估量着做的,你看看大小可合适。”
说是估量,是河滩上借着月色看到的那么一眼,不甚清楚,大概的尺寸却是印在了心里。
柳渔这才看到陆承骁编的那双布鞋的模样,上好的白绸撕作匀匀的条,鞋底编得平整细密,只是免不了有布条细碎的边须露出来,瞧着并不算美观。因是布料有限的缘故,鞋面只几根带子固定,这鞋起到的作用也只是要护着她脚底不伤着。
这是柳渔两辈子见过的最简陋的一双鞋,然而手捧着它,柳渔心中却不知为何,似是被什么轻触了一下。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像手捧一颗赤子真心,只觉得这世间任何镶珠嵌宝的好物也不及这一双鞋来得珍贵。
陆承骁见她定定捧着鞋看,有些赧然,别开眼让柳渔试试看。
“嗯。”柳渔应声,微侧过身把那布鞋套在脚上,大小拿捏得也差不离,只把几根系带系好,就是极贴脚的,裙子理好,也没人能看到她的鞋面遮不住罗袜。
柳渔站起走了几步,脸上漾出几分笑意来:“很合适,多谢。”
陆承骁忙摇头,“举手之劳,不需言谢。”
只是见着柳渔面上的笑,他自己也抑不住眉间眼角全盛满了笑意。
只是这笑意停得短暂,衣裳烘好,鞋子也有了,这便是该离开的时候了,陆承骁深知,那句话再不问,后边很难再找到这般合适的机会。
“柳……柳姑娘。”他走近一步,望着她道:“我先前求娶,是认真的,你,还没回答,可愿意?”
自渝水河上岸,柳渔等了一路,也再未见他重提,她只道是这话今日便略过了,不想是这时候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