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钟鸣三人并未去学堂听课,原因是狄莫今日一早被发现染了风寒,虽不严重,但显然应是在家中静养为宜,钟鸣借着关心弟弟的名义也在家照顾,算是找了由头逃了课,林造之更不必说,本就是钟鸣狄莫的书童,两位少爷不去学堂,他自己自然也没必要去了。
至于狄莫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感上风寒——其实答案不言而喻,此时正值寒冬腊月,邱阳城虽在大魏南部,但比之北地却更多了几分湿冷,三人昨夜爬上屋顶观星,冷风一吹,狄莫身子较之钟鸣林造之羸弱不少,自然中招。
钟鸣自不必说,步入铜皮境之后,虽然不能算是水火不侵,可寻常恶劣天气对他而言早已不是问题,耐寒耐暑之能早已非普通孩子可比。
倒是林造之让钟鸣有些意外,无论是昨日攀越屋顶的矫健姿态,还是今日精神健旺、丝毫不像是熬夜模样的状态,都让钟鸣感觉林造之似乎也身负武艺。
可思来想去,钟鸣也没想出来林造之练武的渠道是哪里来的!
自林造之入府的这半年多来,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钟鸣和狄莫屁股后面,就连走出狄府的次数都数的过来,唯有三人自学堂放学归家,林造之倒是每日都会蹲在墙根,看着狄家的护院头领王叔练一趟拳。
可既无血气运行之法,又无呼吸之法,光看王护院练几趟架势便能偷学到什么武学精要?
纵然林造之是李灵犀口中在上界都“万年一遇”的武道天才,这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造之,今日天空阴沉,一会儿只怕要下一场雨。”钟鸣暂时抛去了内心这些杂乱的思绪,抬头看了看有些暗沉的天穹,从衣服内袋中掏出一串铜板,扔给了一旁侍立的林造之:“趁着还未下雨,你去南街倒数第二个糕点铺子给阿莫买一盒杏仁酥来,阿莫从几天前就开始念叨着要吃了。”
“是,安少爷。您不一起去么?”林造之一抬手,准确无误地接到了铜板,方才躬身行礼问道。
钟鸣眼皮微阖,摇了摇头:“不了,昨晚熬夜,今日倒是有些倦了。”
林造之没再说话,快步走出了狄府。
而等到林造之前脚刚刚出了狄府大门,钟鸣袖口便陡然飞出一只通体翠碧的毛笔,这毛笔在空中盘旋了
。数圈,颜色渐渐变淡,直至近乎透明,之后方才飞出了狄府!
钟鸣仍是背着双手,仰头盯着渐有乌云汇聚的天空,怔怔出神,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李灵犀附身的翠竹毛笔飞回钟鸣袖中,与此同时,钟鸣的脑海中也响起了李灵犀的声音:“奇怪啊,小师弟,这小子确实是老老实实去买了杏仁酥,其它的地方一概没去,也没见着与旁人有什么交流……”
钟鸣微微点了点头,叹气道:“那就是我多心了……我只是有些奇怪他身上的武功来路……莫非这世上真有不知血气运行和呼吸之法,仅看武学套路便可攀登武道境界的怪物不成?”
这一下子连李灵犀也沉默了,饶是他在上界也算见多识广,可这种例子确实是闻所未闻。
“许是这次时间太短,他也没工夫去别的地方?”李灵犀继续道:“要不我多监视他几天?”
“不必了。”钟鸣摇了摇头:“我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只要他不对咱们不利,何必对他的秘密寻根究底?”
“安少爷,杏仁酥买来啦。”远远已然传来林造之的声音。
钟鸣推开狄府侧门,便见林造之左手提着一个不大的麻布包裹,正向地府侧门这边小跑而来。
“辛苦了。”钟鸣冲着跑到跟前的林造之点了点头,正准备接过其手中包裹,跨门回府,却听得一道淳厚声音叫住了他。
“阿弥陀佛。”
钟鸣与林造之疑惑回头,却见钟府侧门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下正站着一名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的光头和尚,这和尚看模样大概三十来岁,正值壮年,左手攥着一串已有不少开裂纹路的木质佛珠、右手则擎着一只缺了个口子的瓷碗。
“两位施主,请留步。”
那和尚快步走到了两人跟前,可怜兮兮道:“贫僧整整两日未曾进食,两位小施主可否发发善心,为贫僧准备一顿斋饭?”
邋遢和尚嘴上说着,双眼却一直死死盯着林造之手中包裹,
。嘴角不自觉竟开始留下口水。
“哪里来的和尚,我们这没甚么斋饭,快走,快走!”钟鸣尚未说话,林造之却已挂上了一副嫌恶表情,似乎立刻便要出手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