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把周颂留给了张诚年照顾。
“小颂这个状态,怎么能离开呢。”冯依在病房外不肯走。
周怀明透过玻璃看着病房内的两个年轻人:“女儿要的不是我们。”
他揽过妻子的肩膀,语气怅然:“周颂长大了,让她自己选吧。”
周颂脑袋昏昏沉沉的醒来,病床边上温厚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她,她伸出另一边的手,缓缓拂过他的发梢。
张诚年假寐片刻,睡得很浅,他抬起头眼眶里满是血丝,估计是在床边熬的太久。
“诚哥。”她身上有些乏力,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双手环抱住了眼前人的腰。
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胸口,晕染开一片,几次张口难言,终于颤颤巍巍的说出口:“诚哥,我想你,你在深圳的时候我想你,你在新加坡的时候我想你。”
她的声音愈发更咽:“我不喜欢......医院,这里不好,我们回家。”
张诚年的心随着她的话抽痛:“医生建议再观察两天,等你好一点再回家。”
周颂摇头,医院是个不吉利的地方,此时她最不愿意留在这。
“听话。”张诚年的语气严厉,她一贯会听。
“那我听医生的话,你也会听吗?”周颂坐在床边,抓着他的衣襟反问:“医生可以治好我,也可以治好你吗?”
张诚年点头,他的眼里泛出一丝浅笑安慰她:“诚哥没事儿,医生会治好的。”
他总是轻描淡写的对她说一句——诚哥没事儿,可他孑然一身走在这世上,风雨又怎会对他留情。
张诚年去洗手间冷静了片刻,回来的时候病床上空无一人,小六离开了。
他问了护士后,在楼上的手术室外见到了独自坐在长椅上的周颂,她苍白的脸色上挤出一抹笑容。
“怎么坐在这里?”张诚年拿着外套披在她肩上。
“这里是最接近......”死亡二字在她嘴边说不出:“接近......天堂的地方,那年周礼走的时候也是在这儿。”
“不要想这些,回去休息。”张诚年皱了眉头。
周颂握着他的手,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老茧,视线与他相对:“诚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又想丢下我一个人,可是我已经长大了,不论我们在一起多久,我都可以坦然的面对离别,我比你想象的坚强。”
“小六,人都会经历这一关,不要害怕。”
“那你呢,害怕吗?”
“不怕。”
“骗子......”
那一年周礼也说不怕,她曾上过一次当。
可张诚年现在也不过三十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面对生死大事怎么不怕呢。
周颂把泪水倒回眼眶,波光粼粼的眼中闪现着微笑:“你上次问我的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们一起回灯芯桥告诉爷爷,小六嫁给诚哥,做你们家的孙媳妇儿好不好。”
张诚年在她身边蹲下,凝视着她的眼眸:“傻姑娘,不可以。”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张手术床被推了出来,几位急切的亲人蜂拥围了上去,推动的病床经过他们身边,行人的脚步也踉踉跄跄的走过。
周颂的目光追随着走廊深处的那一拨人,到了医院才知道生命的可敬与可贵,这里是人间最悲苦的地方,它给人重逢与生机,也经历着生离和死别。
这世间的一切,在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周颂搓着掌心吸气,她轻轻抚摸他额前的几缕发梢,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金色的锡箔纸糖果,掌心摊开在他面前:“这次,换你听话。”
往昔的故事终将被时光冲淡,但总有一抹影子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六岁那年,在冰雪的迷宫里,两个小豆丁蹲在一起,诚哥摊开手掌变了一颗神奇的糖果。
此后青春年少的路程,他是陪她长大的少年,她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相隔多年身份轮转,这颗糖果神奇的化解了他心里的苦涩,一贯坚毅的张诚年笑出一颗眼泪。
“诚哥,我爱你。”她几乎是更咽着说出这句话,两人之间的告白竟是在医院这样冰冷的场所开启的:“跟你分开的这些年,我心里空着难受,你在一天,小六跟你一天,你在一年,小六跟你一年,所以别再不要我。”
“小六......”张诚年累积的情绪崩塌,抖动着肩膀靠在她的怀里。那么隐忍、刚强的男人,竟然也会哭的像个孩子一样脆弱。
他的心声从来没有对她吐露过,以前是不敢,以后是不能。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那有勇气去爱吗?
小六是一个好姑娘,他的人生不过这短短几载了,但她还有漫长的几十年要度过。
可是在死亡面前,他也会害怕那个未知又黑暗的世界。
他在这世上走一遭,孑然一身的行过许多路。
所牵念的东西不多,最重的就是眼前的姑娘。他自年少时牵着她的手一起长大,两人的情谊早已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份。
听见爱人虔诚的告白,他内心的缺失被填满。
有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