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试探了下床单的温度。
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思绪渐渐回醒,在房间里怔怔的站了许久,目光触及到周礼的电脑桌。
上面反正的摆放着全家福的相框,有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周颂拿着纸巾擦拭干净。
存放纸巾的角落,有一把小钥匙。
周颂拿它打开了第二格上锁的抽屉里,里面是一部手机,还有一本日记。
手机所剩的电量不多,qq头像一直在闪,显示有新信息,她试了几次,猜不出密码。
她对周礼的了解甚少,上次买的奥特曼,最终也没送出手。
日记的时间停留在周礼十岁出头,他写的断断续续的,并不是每天都写,最新的几页有明显撕裂的痕迹,大抵是不想被家人看到。
最新的一页字迹,日期大概是手术前一周:
爸爸妈妈和姐姐,别哭,如果你们看到这句话,我已经在天堂了。
嘿嘿,suprise!
肯定不可能的了,我不怕。
(好吧,其实我有一丢丢害怕,但我不想让人担心,她们女人哭起来好烦。)
眼泪酝湿了笔迹,周颂的眼泪像关不上的闸口,她坐在书桌前泪如雨下。
她缓缓翻动着每一页,十岁的周礼大多是写的跟姐姐有关的,里面详细记录着他跟姐姐的点点滴滴。
说是日记本,不如说是记仇本。
每一页,周颂停下来看许久。
“海南三亚,姐姐没有陪我玩沙子,不开心。”
那个时候周礼拎着小铲子和小桶来敲她的房门,周颂没开。
“姐姐不接电话,每次!!!”
周礼很喜欢给她打电话,有时候课间都会有几个未接来电。那时候周颂念高中,嫌他太烦。
后来他长大之后,很少主动给她发信息和打电话。
夜风袭来,半开的窗户角落,掀起了房间的窗帘,她循着骚动看了过去。
风吹动的只有一片空荡的褶皱。
小时候他躲在窗帘后面,担心被发现,周颂知道却故意不出声,罚周礼站许久。
自从他走了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噩梦。
原来一切皆有天意。
她为什么没有开口,周礼,我们不要做手术好不好?
我们不要跑步,不要爬树,不要骑自行车,不要健康的身体好不好?
身后的来人,关上窗户,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张诚年无言的把她揽入怀中,宽厚的手掌安抚的摸着她的发丝。
周颂哀嚎,痛哭出声:“周礼......周礼他还没满十八岁......”
周怀明从工作中终于脱身之后,因为心力交猝在医院输了两瓶葡萄糖。
周礼的遗体已经入殓,他没有看到最后一面。
按照当地的习俗,未满十八属于横死,家中亲属已料理了后事。
没有停棺七天,当天便入土,坟地也是极为简陋的,直系家人不能知道地点。
周怀明站在覆满白雪的山脚下许久,这座山上埋葬着他的儿子,此时他终于可以以一位父亲的身份落泪缅怀。
此生无法原谅自己,他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妻子儿女。
站在家门外,几次都不敢推开门。
冯依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推开门。看着丈夫疲惫消瘦的面孔,她缓缓开口:“终于回来了。”
“孩子不听话,走了。”冯依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
共同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夫妻两依偎着支撑在一起,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砸落,在胸口烧灼出处处疤痕。
周礼进手术室前,在冯依耳边说:“妈妈,爸爸工作很辛苦的,不要怪他。”
妈妈答应的做到了
可儿子,不听话,走了。
在命运面前,死亡之神不会眷顾任何人。
原来对一些人来说,健康的身体也是可望不可求的。
人活着,总要知足常乐。
当一个人的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刻,人们只是疼痛、哭喊。
而更大的悲伤是磋磨日子里涌现的阵痛,当你在某一瞬间回忆起这个人。
你后知后觉明白,死亡就是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时间是最好的裁缝,它在漫长的岁月里修补人们心中的裂缝,只留一个结痂脱落后的伤疤,而这个伤疤是唯一能证明那个人真正存在过的印迹。
在雪灾下,一起放下的还有和亲生父母之间的嫌隙。
曾经她或许不能理解,在经结束后,交通枢纽终于恢复运转,周颂第一时间回了老家。
确认父母安然无恙后,她悬着的心终于放历周礼之殇后。
她终于看见了周怀明肩上的重任。
在一个公职人员的心里,舍小家,顾大家。
他或许没有尽好一位父亲的责任,但不负自己的职责,更不负全省的人民。
周颂在大四这一年准备考研,她把目标放在了中国地质大学,武汉相对离湖南更近。
父母在,不远游。
考研上岸后,武汉到长沙的火车是四个小时,周颂每个月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