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你什么眼神,不会以为我这么大年纪还给你戴个帽子吧?”
冯依手机打不通,没一会儿周怀明手机也响了。
电话一接通,周怀明从床上弹射起来,脸上的表情那是一个春风满面。
这个老狐狸眼珠子一溜达,不好意思的问:“你们学校我们也不敢报啊,万一没录上怎么办,这必须要知道成绩才敢定夺的。”
“好好好,谢谢老师,我们会考虑的。”
周怀明挂了电话,神情振奋:“北大的电话。”
“我知道,刚刚清华也给我打......”冯依后知后觉:“不是诈骗电话?”
“分数还不知道,不过省前六名绝对稳了。”周怀明把套出的话告诉老婆。
没一会儿,他手机又滴溜溜响了,周怀明春风满面的接起电话:“喂,哪个学校的?”
这两天,周怀明工作喜欢敞开着办公室的门。
他坐在办公桌前接电话嗓音贼洪亮:“你好,清华大学招生办的老师是吧?”
八卦的同事听见了,便主动问:“您家孩子就高考了?”
“我侄女儿高考成绩都没出,这些学校一个个电话都打过来抢人了。”周怀明揉着太阳穴,嘴角隐约一道起伏。
成绩放榜的那天,周颂以729分的成绩高占榜首。湖南高考文科省状元,第二名仅跟她相距两分。
周颂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如果没有英语演讲比赛加分,她应该是省第五名。
温老师也没预料到自己退休前还能在职业生涯中添上这分战绩,这是她五十多年教书生涯里非常浓墨重彩的一笔。
全省前十名,他们班上占了三个名额。
目测成绩有三分之二的同学都能录上985、211,孩子们的成绩让她为之自豪。
在最后一次班会上,温老师在表扬和鼓舞之余,也没忘记安慰发挥不好的同学。
孩子们抱作一团,大多人抑制不住泪水。
他们走过十二年的求学之路,冲刺三年,这是交给人生的第一份答卷。
温老师站在讲台上,声音已经更咽:“而此后你们还有更远的路,道阻且长,同学们相伴这一程,更愿你们未来前程似锦。”
这位老师,教书五十几载,早已桃李满天下。
她始终坚持初心,让她最为之骄傲的,不是某一位学子取得佳绩,而是所有的孩子们,砥砺前行。
学校有这样的老师,民族有这样的火炬,新中国的思想和文明,便如燎原大火般熊熊燃烧了。
我们90这一代,大抵就是沐浴在春风中的第一批人。
最后一次同学聚会很热闹,ktv的茶几上再也不是雪碧、可乐,而是一打打的啤酒。
除了几个在唱歌的同学以外,大多的同学围在一起掷骰子、打纸牌。
更有同学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进来,在老师和同学们起哄的声音中表白。
青春大都如此散场吧,只道当时是寻常。
我们都以为未来日子漫长,却不知一别后就再难相见。
周颂也喝了点小酒,她不习惯如此嘈杂的环境,独自站在阳台上凝望着夜色。
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她仿佛看到夜色中站在柳树下的少年,他的眼眸灿若星辰,语气坚定:“读书才不会放牛。”
她的求学路一步一步跟随少年的脚印,心性也一点点被打磨的坚韧。
温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旁,两人安静的吹着夜风,偶尔交谈几句。
“老师,您不论年轻时候还是现在都非常漂亮。”周颂握着栏杆:“我年幼时,曾听父亲提起过,长沙城里的老师很美。”
温老师在一侧安静的聆听,这次谈话仿佛夏夜的晚风悠悠吹进她的心里。
周颂忆起父亲笔上篆刻的小字,缓缓开口:“您记得,几十年前,趴在窗户上那个学生吗?”
“温老师,那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女儿。”
温老师有一瞬间的恍惚,待回想起来,她不由自主笑了。
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早些年她在小学教书,每次开学总是第一个记住所有学生名字的老师,包括窗户外的那个学生。
她一直如此评价:“那是我教过最刻苦的学生。”
后来临近毕业的时候,小周六半个月没来,老师等了她的学生半个月。
那一天小男孩在夏天严实的穿着一件长袖,破了的衣襟处透出青青紫紫的伤痕,走路也微微一瘸一拐,但并不明显。
“对不起,我偷懒了。”小周六面对老师的询问低下头。
“没关系。”温老师没有拆穿他笨拙的谎言,把自己教案里的钢笔当作毕业礼物奖励给了她最刻苦的学生:“以后有笔了,不要忘记学习。”
父亲吃过很多的苦,但他每次只说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孩子。
当笨拙的、痴呆的周颂走到他的面前。
他大抵知道这个孩子突然来到,有一天会突然离去。
但还是给了她一个幸福的童年,安稳的家。
原来世间一切的因果都有迹可循,他是一个受过的教育的农民。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