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宇霜被妈妈电话叫醒,说晚上要去庙里,问她在哪,他们村的习俗是人死后,孝子七天里每晚要拿着香往庙里送魂,
“这就来。”罗宇霜揉揉眼,整理了下衣服,锁上门就往小舅家走,天已经黑了,小舅家却灯火辉煌,白影绰绰,她看到了大姨的大女儿丫丫姐,也是她小时候寄宿在大姨家总缠着的大表姐。
“什么时候回来的?”丫丫姐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刚回来,晶晶呢?”她向丫丫姐身找她已经上高中的女儿。
丫丫姐整理着头上的孝帽,说:“上晚自习,没来,我也不想让她来。”
她和丫丫姐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聊天。
“人家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羡慕你去过那么多城市。”
“在哪都一样。”罗宇霜盯着丫丫姐眼角深深的皱纹说。
“有对象了吗?”
“没有。”
“遇到合适的,条件好的,就别太挑,现在你也二十七了吧。”丫丫姐看着她帽没戴好,帮她整理。“外边的世界好是好,但也要抓紧时间稳定下来了。”
罗宇霜想说过段时间就回太原,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你就别操心我了,外边好多三十多岁的都还没结婚,不着急,不着急。”
她问丫丫姐,燕子姐啥时候回来,燕子是她亲妹,大姨的小女儿,远嫁在bj。
丫丫姐嘴巴笑了笑:“你燕子姐在bj吃好的喝好的,哪还想着咱们这穷地方。”然后又低声说:“她倒是想回来,走了她那俩娃怎么办,人家宋和平能让她抱着孩子来这种地方,还是死人的场子”
罗宇霜没说话,戚戚然的看着远处,想着大概八年前她刚去bj在燕子姐家过年的样子,宋和平还给她买了糖葫芦,想到bj又想到了李月风,她现在完全对他没了奢望,只是偶尔上网查查他的最新消息,八年了,竟然八年了。
“你看咪咪,傻大个似的,就那样的脾性。还找了个能赚钱的,以后你也要找个条件好的,别像你姐夫开一辈子出租车,赚不了几个钱不说,现在成天喊腰疼。”丫丫姐谆谆说道,又分析:“不过有钱也找正派的,小豪走的就是歪门邪道,这下把自己送牢里了吧。我看咱姥姥死就是被咱小舅气死的,不过咱也能理解,毕竟儿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哎……”
罗宇霜看着丫丫姐,曾经如花似的美女现在也是个快四十的妇人了,“也别那么说,咱姥姥年纪大了,以姥姥的脾气也不是受气的,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
咪咪姐走过来,搬了张凳子坐下,“你俩说啥悄悄话呢?”
丫丫姐说:“说你好福气,生了个那么结实的儿子。”
米姐眼睛盯在了远处和哥哥两个女儿玩的儿子身上,面露微笑,但瞬间又变换成愁容,“什么福气,我哥现在判了十年,十年啊,出来我爸妈也老了,他女儿都不一定记得他。”
丫丫姐问:“你嫂子回来哭没哭?”
米姐悄声说:“哭是哭了,可毕竟是外人,没连着血,哭也是因为我哥坐进去。”
罗宇霜看豪哥两个女儿玩的开心,就走过去,把大女儿抱起来问:“你认识我是谁吗?”
大女儿挥手给了她一巴掌,她皱起眉,“这孩子怎么学会打人。”
咪咪姐招手把她叫回去,“那俩孩子就那样,没人管的了。”
罗宇霜叹了口气,说去给妈送水,起身离开,然后在窗台找到妈妈的保温杯,灌上热水送到灵堂,妈妈大姨和三姨正抹着眼泪,罗宇霜不大惊小怪的把水递过去坐在了一旁。
妈妈捧着保温杯和大姨还有三姨,还有一些罗宇霜不熟的亲戚讲述姥姥的过往,说到伤心处,大家都红了眼。
姥姥的故事,她是从小听到大的,从有记忆起,姥姥就是个布满皱纹,白发苍苍的老人,经常拄着把桃木拐杖,操着山东口音穿梭在她家和大姨家,偶尔也去外村的三姨家,六十岁的时候,村里的行脚医生说姥姥有肠胃病,挺严重的,家里人都有不好的预感,但姥姥指着医生的头骂:“她娘的比,你是咒我死。”还把医生的药扔到炉子里烧了,说医生都是骗人的。为此大姨,三姨和她妈哭着求姥姥吃药,怎么劝也劝不下,最后只能作罢,奇迹的是姥姥活到八十九。
“出发了……”
主持人把她们这些白衣孝子集中在灵前,由小舅引领排成两行,男前女后往村庙上走,罗宇霜持香站在末尾,前边妈妈大姨三姨,还有两个舅妈的哭声不断高一声低一声的传来,炮声也噼里啪啦的响起,丧乐的伴奏在这深秋夜里格外诡异,这支白蛇队伍占满了泊油路,路边都是双手环抱依偎看热闹的妇人。
罗宇霜觉得自己的灵魂像飘在了空中,看着地底下的白蛇队伍,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姥姥,姥姥,你在哪?”
丫丫姐拍了拍她的背,她才意识到眼泪已经糊满了脸。用袖子擦了擦说:“人死了真有魂吗?”虽然她笃定是有,但却也想听别人的想法。
丫丫姐没有回答她这个玄妙的问题,而是告诉她刚收到消息,燕子姐和文华哥明天回来。
“文化哥,能请下假?”罗宇霜问道,又想起几年前因抑郁症去b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