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躺在床上,她又怀疑起为什么要黑夜睡觉,甚至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是人?脑袋无数的杂念像细针一样扎着她的心,她知道所有的思考没任何意义,只是控制不住,越让自己不想,仿佛调入一个更巨大的漩涡,她觉得马上就要神经错落了,因此内心充满恐惧,因恐惧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反应,惊颤,心悸,一趟趟的往厕所跑。
第二天天亮,王亚迪嘱咐了几句去上班了,她收拾好行李,担心因低血糖晕倒,把昨天打包回来的披萨混着热水全塞进了肚子,然后向机场走去,她从未想过有天回家是这个状态,就在妈妈离开上海前,她还对自己发誓,今年一定要给家里置办点大件,比如空调,全自动洗衣机,可就几天的功夫就陷入这样的沼泽之地,世界完全变了色彩。
这几年她是比以往要更敏感一样,也无端的充满悲伤和压抑,但总会千方百计的和自己讲和,像如今这样的混乱已经失去了她的控制,反而越控制,让她在沼泽陷的越深,她不再为某一件事和某一个人悲伤,她被一种连自己都不知晓的巨大痛苦裹挟。
去机场的这段路,也似布满荆棘的悬崖,而她就是那个攀爬的人,好几次因为莫名的恐惧变得视线模糊,她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拉住旁边一个人声泪俱下的求救:“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可就算去医院,医生能救得了自己吗?她知道问题不是出在生理上,虽然她的生理已经出现手臂颤抖。
来到机场,办理完登机,在候机大厅的书店她看到一幅打印版本的梵高《星空》画作,突然一下子哭了,她第一次理解了这幅画,她的情绪忽然像从身体跑出来和画混为一体,这样的星空不就是她现在看到的世界吗?她很激动,也像得到了抚慰,这个世界一定有不少和她一样的同类,很多人肯定也曾掉入泥潭,最终顽强的爬出来,她可不能倒下啊。
飞机穿过层云到达云霄,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她任然充满担忧,每次飞机遇到气流开始颠簸,她总有种想大声尖叫的冲动,心脏会跳的很厉害,经过两个小时折磨,终于落地了,老家的天也是灰蒙蒙的,这样灰的天算是这个城市的特产。刚领了托运行李出来,就看到哥哥清瘦的身影,她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哥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一边打车去高铁站,一边说:“回来就好了。”
到了高铁站,在候车大厅,她把自己的状态和哥哥说了,哥哥突然带着安慰的笑容说:“人生如果真没意思,秦始皇怎么还会想长生不老。”
罗宇霜擦掉眼泪不再说什么,哥哥一路上给她讲了很多大道理,她只是沉默的听着,回到家,家人并没把她的情绪当回事,以为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妈妈说:“回来就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爸爸则讥笑她,“你这么爱吃,死了就没得吃了。”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开始大哭起来,直到妈妈叫她吃饭她才出去,看着桌上的饭菜,她木然得告诉在坐的父母和哥哥,说:“我可能脑袋出问题了。”
“胡说八道。”妈妈剜了她一眼,爸爸则说:“要说脑袋出问题,这个家我先出问题。”
妈妈又骂爸爸胡说八道,哥哥一向话不多,只是默声吃着饭。
晚上躺在床上,妈妈在另一间屋沉沉的呼吸声徐徐传来,而她的眼睛却亮如灯,就这样一直亮到天亮。
早饭时,她只吃了几口菜,家人才意识到一些问题,问她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爸爸甚至说:“是不是在外边欠下债了?”
她摇摇头,但眼泪滚了出来。
妈妈更是着急,不断的逼问她。
“我就是觉得活着没有逻辑了,大家都要吃饭,而我却不知道吃饭为了什么。”
她擦了擦眼泪,恳求道:“你们要不送我去精神病医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