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不是喜极而泣,也不是悲痛欲绝,只觉得胸口压着一朵化不掉的霾。
妈妈又去上海打工了,已经将近五十岁的她依然为了这个家拼着,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或许就是她一无所成的儿女吧,想到妈妈她只觉得愧疚,这么多年了,自己没为家里添了一砖一瓦,未来也不知道出路在哪。
到了上海,她随着人流漂出,此时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上车时,脸上和发根都油光可鉴,身子骨也像要散了,为了省一点钱,她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刚下火车首先是妈妈打来了电话,让她去她打工的酒店吃饭,然后是何娜发来的微信,问她是否平安到达,她回复说已经到了,坐上地铁,一种亲切感铺面而来,本以为会触景伤情,也做好了自我救拔的心理建设,没想到却是截然相反的感受,在上海她能想起很多朋友,如马慧,楚晨,还有一起合租同床共枕过的王亚迪,但她谁都没有联系,知道在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给别人添麻烦是多么讨厌的一件事,她要先自己重新站起来,然后再和他们建立平等的联系,
到妈妈那里正赶上他们员工餐时间,她躲在宿舍,等着妈妈把饭打回来,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让她备受耻辱,但依然在妈妈把饭送来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妈妈坐在她对面另外一位打扫客房阿姨的床铺上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她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回答:“先找工作吧,如果能找到管吃住的就不用租房了。”虽然心里很丧气,但必须得打起精神重新来过,再不工作,真的要走投无路了,现在已经有经济危机,又开始刷信用卡了,不得不把内心的矛盾和感伤压制住,换上和大家一样的面目去为了生活而生活。
“我早告诉过你走一处不如守一处,你这几年换工作太多了,我们酒店一个做客房阿姨的女儿,人家比你还小一岁一个月可以赚七八千。”
她扒拉了两口饭不屑一顾的说:“现在赚七八千,有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以后赚的不知是她的多少倍。”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让她这样口出狂言,明明已经快喘不上气了。
妈妈叹了口气说:“女孩子赚多少钱是多,能把自己养活住就好了,最关键的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再生个孩子。”
“像你一样吗?”她呛声道,“一辈子赚的钱都给别人花了,快五十了还出来打工。”
妈妈顿了顿,像习惯她语气中的火药味:“当然不能学我,最起码找个条件好的,有车有房的。”
罗宇霜冷笑了声,“条件好的人家凭什么看上你,一没有学历,二没有家庭背景,长得还不好。”她不是没做过灰姑娘的美梦,相信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带着光环的男子带她脱离贫穷的苦海,再给她无微不至的爱,可现实生活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大家在目光刚开始交集时,就已经开始衡量彼此,从穿着从谈吐,甚至从你吃的东西,观察着你的品味,估量着你的价值,并根据价值判断对你采取不同的态度,谁也没时间拯救你,甚至没时间接触你美好的心灵,况且……人的心灵也没那么美好,就算真有那种跨越阶层的爱,想必弱的那一方也会有诚惶诚恐的心理,这种心理能酝酿出残忍及恶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