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烈偷偷拽了拽孟辰的衣袖。
孟辰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心说还是给冯烈个面子,别让他难做。便准备随口夸上两句,让那陈世安有个台阶可下。
谁知这时那名歌姬插嘴道:“陈公子胸怀天下,何必与这等无知小人计较。刚好妾身新学了个曲子,还未练熟,不如趁此机会,请陈公子指点一二。”
她本是想讨好一下陈世安,可话刚说完,便迎上了冯烈冷厉的眼神,心中莫名的一颤。
“滚出去!”冯烈一声低喝。
那歌姬被吓得浑身颤栗,向陈世安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可陈世安明显不想与冯烈正面起了冲突,只是低头研究自己的扇面,不去看她。那歌姬垂泪低泣了几声,便掩着脸出去了。
立马有侍女进来询问,是不是歌姬学艺不精,恼了诸位客人。
“去换个好的来。”冯烈吩咐了一句。
“对对,弹得不行,去把玉珠叫来,我就喜欢听她弹曲”。
眼看气氛要僵,有人附和着打圆场。
这时,孟辰拿指节敲了敲桌面,将几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诸位都是饱学之士,自该知道谷贱伤农的道理。”他缓缓向几人说道。
“今年既是丰年,市面上的粮食比往年要多,粮价自然会比往年要低。这时候官府应该做的,是大规模收粮,维持粮价不要大规模波动,让农民卖了粮后能多赚些钱,去还账。”
“若真是在这时候开仓放粮,把粮价强行打压到底,农民就算一口粮食都不给自己留,也卖不够还账的钱。到时候,他们怕是只能卖儿卖女了。此计真是....误国啊,误国。”
说道最后,孟辰忍不住地摇头轻叹。
陈世安勃然大怒,扇子一收,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芝麻绿豆大点的官,懂个屁的国家大事。我叔父的良苦用心,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所能领会的。敢说我叔父误国殃民!你找死!”
“我刚刚所言皆是发自肺腑,就是论事。你那叔父如果真是心怀天下百姓,还是请他收回提议的好。”
孟辰说着心中冷笑,其实他看得清楚,那陈世安的叔父明显是别有用心。
借着官府的粮食将粮价打压下去,然后再联合其他家族,大肆收掉市场上的余粮。那些农民借债的时候,通常要用自己的田地做抵押。他们打压粮价,为了就是借机吞掉农民的土地。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粮食大丰收,农民齐破产的荒唐景象。
那陈世安长这么大,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此时气的脸都涨红了,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便想端起眼前的菜盘砸过去。
谁知手刚抓住盘子,一双筷子伸了过来,按在了盘子上面。他使劲拽了拽,那盘子却是纹丝不动。
他抬起头,冷眼盯着拿筷子的冯烈。
“冯司祭,你今日要拦我?”
冯烈松开了手,却是指了指窗户。
“陈兄,书瑶姑娘可马上就要出场了。”
陈世安脸上连着变了几个表情,过了半晌,最终松开了手。
“罢了,书瑶姑娘轻易不出来一次,为了这点小事唐突了佳人,不值,不值。”
“就是就是,不值当的,咱们是来开心的嘛。”
眼看事情缓和下来,就有人附和道。
“机会难得,别错过了。”
孟辰正在纳闷着,这书瑶姑娘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魔力,便听见外面传来阵阵钟磬之声。
墙上的几扇窗户被外面的侍女依次打开。透过窗户看去,院内有一栋本来隐入黑暗之中的楼阁慢慢亮了起来。
一盏盏油灯,一根根巨烛,依次被点燃,闪闪烁烁,仿若天上星辰一般。
而后,楼外不知是何处发出的强烈光源,将整栋楼照亮。楼阁上精雕细琢的画栋雕梁被照的纤毫毕现。当真是金碧交辉,美轮美奂。
有人将它二层的窗板一扇扇卸掉,里面显露出一座高高的舞台。
一个气质高绝的女子,站立在舞台之上。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飘忽若神。俏然鹤立此间,竟有遗世独立之感。
孟辰正看得起劲,忽然感到有人在轻拽自己的衣服。回过头,发现冯烈给他使了个眼色,便跟着他出了房间。
“怎么,你是想劝我回去给那个陈公子道歉?”
孟辰倚着游廊的柱子,看着远处那位佳人开始惊鸿起舞,随口对冯烈说道。
等了一会,见没有回音,便转回了口。
冯烈似有些无奈地看了他半天,才叹了口气。
“其实,我今日组这个局,本是想帮你在凉州城里铺几条路的。这几人的家世背景都不简单,你若是能搭上线,对你以后的发展大有助益。只可惜....”
“可惜我不识抬举,弯不下腰是吗。”
孟辰冷讽了一句,随后又感觉到不妥。冯烈好心帮自己,自己辜负了不说,还刻薄地在这里挖苦于他。
“咳,不好意思,我只是....”
冯烈却是摇了摇头,“算了,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既然不愿意走这条路,那就好好在教会发展,一样会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