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的桉子虽然结了,可是,暴露出的问题却才刚刚开始。
内阁召集相关官员,以都察院为首,吏部、礼部等衙门配合,拟定了一套新的类似京察的考核制度,呈到御前。
虽然还没有正式发布,诸位官员听到风声,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听说了吗?”
“听说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啊,据说比往年的京察还要严苛十倍,简直不给人留活路啊!”
“依我看,这差事干脆别干了,把银子投进隆盛钱庄,每个月拿到的分红成比俸禄还要高,还当什么官啊?”
“你也投了?”
“是啊,你投了多少?”
“没多少,没多少……”
“隆盛钱庄收益不菲,你肯定没少挣……”
“咳,咳!”
礼部衙门,两名官员正在滴滴咕咕,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转身去看,竟然是邝埜。
“见过尚书大人!”
“见过尚书大人!”
两人赶忙行礼,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刚才的话不要被听去。
只是发个牢骚而已,又不是真的要辞官不干……
邝埜看着二人,问道:“你们也往隆盛钱庄投了银子?赚了多少?”
“没,没赚多少……”
邝埜缓缓道:“这投资的事,你们要谨慎,终是有风险的。”
“是,是……”
两人赶忙答应着,心中忐忑不安。
这新的京察制度,没有限制官员买股票,或者投资钱庄吧?
如果连这一条都要禁,那可真是没活路了。
邝埜说完,也没再理会,转身出了门。
却在此时,有人匆匆迎面跑来。
看打扮,像是通政司的宦官,且跑的很急,正好和邝埜装了个满怀。
两人同时摔了个屁股墩,邝埜不满道:“做什么啊,急成这样?”
那宦官赶忙起身,将邝埜扶起来,说道:“尚书大人有所不知,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
“隆……隆盛钱庄的东家,卷了钱款……不知所踪,现在钱庄外头,已是聚了不少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闻听此言,邝埜的面部表情开始变得扭曲。
因为……他也投钱了!
可是,还未等他发声,身后那两人已经冲了出来,惊慌失措地问道:“卷款跑了?什么时候的事,查清楚了没有啊?”
“就在正午时分,按理来说,今日有一批分红要发出来,许多人家都在等了,可过了午时,那东家却还是不知所踪,钱庄的伙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四处去寻那东家,可怎么都没寻着,后来才知道,从昨天下午,就没人再见过他,于是大家打开了钱库,那钱库里,早就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剩下!”
邝埜听完,脸上的表情比苦瓜还苦,觉得自己头痛的厉害,两腿发软,整个人要瘫下去。
跑了?
自己的银子……没了!
这可是辛辛苦苦,出入生死,不知攒了多少年,才攒来的啊!
怎么就一下子没了?
不会,不会的!
方才那两个说话的人,其中一个双目瞪大,眼睛通红得吓人,咆孝道:“我见过那个东家,为人忠厚,和气的不得了,怎么会跑了?你是不是你搞错了?”
他嘴皮子哆嗦着,反反复复的念叨,似乎又觉得自信不足,便扯着身后那人的衣襟,说道:“是不是,你说是不是,那东家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是了,定是他遇到了什么困难,有困难……”
两人开始了自我催眠,因为他们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不能接受自己一下子已变成了穷光蛋,更无法接受自己成为天下第一大傻瓜。
而不接受,就必须得不断的欺骗自己,那钱庄的东家没跑,他只是……只是出去走走,又或者……
就在此时,邝埜忍不住说道:“快去追呀,定要把人追回来,杀千刀啊,良心坏了,人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啊!”
小宦官不敢在此耽搁太久,说了声告辞,便急匆匆走了。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得到了消息,他们此时顾不得当值,匆匆跑到了隆盛钱庄外头,只见这里却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哭声和咒骂。
大街上到处都是愤怒的人,街面已经完全堵塞,哪怕是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倾巢而出,也控制不住局面。
许多人一辈子的积蓄,转眼之间统统化为乌有。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厂卫前来,也无法震慑住他们。
于是乎,人开始聚集的越来越多,不久之后,又传出消息,附近一个商户,上吊自噶了。
只因为此人贪图这分红,不但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还四处告贷,将银子统统送进了这里,而如今知道银子已化为乌有,于是万念俱灰,干脆一了百了。
大街上,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隆盛钱庄的招牌已经被人拆了下来,门面被砸的一片狼藉。
幸好锦衣卫已经将这里的伙计拿下,否则的话,这些伙计只怕要被人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