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琳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想教育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县大老爷,却引出这么一桩事。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变得有些严重了。
“二十万治河款变成五万,另外十五万去哪了?”
梁科苦笑道:“贝大人,您久居京师,钦天监又独立于六部之外,这种事……下官只能说,里面的水很深,您就别问了,这不是您该管的事。”
贝琳脸色变了变,问道:“本官奉旨前去淮安府协助治河,现在治河款账目不明,怎能不管?”
梁科抬起头,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下官不妨多说几句,高家的公子虽然只是个举人身份,可是,朝中多少人仰仗高阁老,今晚您将人揍了,打的是高阁老的脸,就算人家碍着身份不出面找你麻烦,可是,朝中那些官员怕怎会善罢甘休?下官奉劝一句,还是早做准备,息事宁人为好。”
贝琳摇头道:“我敢揍他,就不怕别人找麻烦,我现在问你治河款的事,是不是有人贪污?”
“真要有人贪污,那还好办,关键是……这种事,大多都是一笔湖涂账,总而言之,您就别管了,下官仁至义尽,今晚贝大人挟持下官的事,就不追究了,作为同僚,下官还是奉劝一句,无论做人还是做官,该湖涂的时候还是湖涂些的好。”
“不行,今天的事,必须说清楚,另外十五万两的治河款究竟去了哪里?”
梁科却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下官都说了,告辞!”
“站住!”
贝琳拦住他,问道:“我问你话呢,十五万两治河款究竟去哪了?”
梁科也变了脸色,说道:“贝大人,下官已经仁至义尽,若是您非要查账目,那就回京师,从工部、户部到下面各级官员,一层一层去查,再或者,去寻淮安知府,这种事您和下官说不着!”
贝琳哪里肯放过他,当下揪住他的衣襟,说道:“不说清楚,今晚你休想迈出这间房门半步!”
“贝大人,您可不要太过分!”
梁科挣扎着向外走,却被贝琳一把推了回来。
“治河款账目不明,现在本官怀疑你贪污治河款,若是不说清楚,那就休怪本官公事公办了!”
梁科顿时急了,怒道:“姓贝的,你少在这血口喷人,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插手地方事务?”
“你说本官没资格?”
贝琳将随身携带的文书和官印拿出来,说道:“本官奉旨前往淮安府,协助内阁大学士于谦、工部左侍郎王永和治河,你说本官有没有资格过问治河款的事?”
梁科却将脸扭过去,说道:“那你去淮安府啊,本县只受淮安府管理,无论你是谁派来的,和本县说不着!”
这话倒也不错,就算你要公事公办,按照程序,也是和淮安府对接,人家宿迁县不配合,还真没办法。
贝琳无奈,只好看向袁彬。
袁彬会意,从身上摸出一块腰牌递过去。
梁科神色疑惑,接过腰牌看了一眼,吓得几乎蹦起来。
他赶忙将腰牌拿到眼前,翻来覆去仔细查看,脸色愈发变得苍白,后背全是冷汗。
袁彬抱着肩膀,笑呵呵地问道:“贝大人没资格是吗?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梁科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小心翼翼地:“您是……锦衣卫……袁指挥使?”
“怎么,这块腰牌不像真的?”
“不,不……”
梁科连连摆手,恭恭敬敬地将腰牌还回去,说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他现在心里忐忑不安,本以为此人是贝琳的侍卫,却没想到,竟然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
这下子难办了,所有的一切人家都看在眼里,想要掩饰是不可能了。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袁彬将腰牌收回来,说道:“说说吧,治河款究竟是怎么回事?”
“治河款……”
梁科只额头上大汗淋漓,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是好。
袁彬见状,便沉下脸来,冷冷道:“如果梁大人不愿意在这说,咱们大可换个地方。”
“换……换什么地方?”
“昭狱!”
梁科双膝一软,瘫坐在凳子上,喃喃道:“不……不必了,下官……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废话,就说治河款的事,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清楚!”
“知道什么说什么,若有隐瞒,你知道后果!”
梁科吓得面无血色,锦衣卫一旦介入进来,自己这个小小的知县怕是做到头了……
“是,是……”
他咽了口唾沫,如实说道:“实不相瞒,如治河银这种朝廷专门拨下来的银子,一层一层下拨,最后能落到实处的,能有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你的意思是,层层盘剥,每一级都有人贪污?”
“倒也不算是贪污,比如说吧,衙门年久失修,需要修缮一番,朝廷的财政一直紧张,拿不出银子,因此,这样的花销只能等治河银或赈灾银下来,从中拿出一部分。还有,治河乃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