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让他头疼的问题,却原来是这个。
他就这样看着她,双眸好似两汪柔和得潭水。
苏梦枕并不是个美男,甚至因为病痛常年的折磨,头发枯黄,脸颊消瘦苍白,让人无法感受到他身上有生命力的存在,而显得很平庸。
但在此刻,江无暇却忽然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奇异的魅力诱惑着她,催促着她,去探究这个男人的内心,他的想法,他的一切。
破天荒的,江无暇脸上飞上两朵红霞,羞涩的躲闪他这温柔幽深的双眼,明明她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被撩拨到,就会动心的女孩子。
为什么此时却如此心绪不定。
苏梦枕好像没有察觉到此时江无暇心里的矛盾,或者说他察觉到了却并不打算点破,反而有点坏心眼的看着她无措。
为了江无暇的以后人生的幸福,他努力撮合阿飞与她在一起,甚至扮演着知心大哥,可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他并不是那么的甘心。
“我很高兴。”
“高兴?”江无暇一呆,显然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苏梦枕露出愉快的笑容,这个笑容是发自心底的。
“我高兴是因为你愿意跟我商量,你没有当时就答应雷纯,是在顾虑我,对不对?”
江无暇撅撅嘴,别别扭扭的,不去看他:“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不同之处,你对我不算坏,我把你当做朋友,自进了汴京,一直你派人保护我,狄飞惊是你的敌人,我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苏梦枕噗嗤笑出声,笑的极为愉悦。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我承你的情。”
江无暇只觉得他的眼神太过温柔,跟她说话也隐隐有着什么叫她不自在的东西,好像身上有蚂蚁在爬,怪痒痒的。
苏梦枕心里甜极了,比吃了红豆馅的圆子还要甜。
“这件事你可以尽依从你的本心去做。你想帮雷纯,就答应她,没关系。”
江无暇睁大双眼:“没关系吗?狄飞惊对六分半堂有多重要,他不是你的敌人吗?他若是痊愈,不是给金风细雨楼增加阻碍?”
“现在六分半堂和楼子已经暂时结盟,救治狄飞惊也算填了一丝助力。”
“切!”江无暇嗤了一声:“雷损那个老东西真的会跟你结盟,让你如意?就算是我,也看的出来,他说和谈,还想把纯姐嫁给你,不过是缓兵之计,若是叫他得了机会,他还会跟金风细雨楼为敌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苏梦枕没想到,眼前这个娇纵任性,几乎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姑娘,居然也有这样的眼光。
她如此聪慧,他很欣喜。
他站起身,看向天边皎洁的月亮,缓缓道:“我心中总有个念想,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能摒弃多年宿怨,一楼一堂携手作战,抵抗朝廷奸党。和解并非易事,便由我开始,先施以援手释放善意吧。”
他的心胸这实在太广阔,如果是她,她决计不肯给自己的敌人一条生路的。
自小,师父就教授过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就像林仙儿,她一定会杀了她,就凭她三番四次要置她于死地,她真是烦透了。
可这个女人就像个滑溜溜的泥鳅,一个缩头乌龟,躲在别人身后,倒是一直鼓动那些没脑的男人来杀她。
江无暇是没逮到林仙儿,只要让她逮住那女人,绝没有她好果子吃!
可苏梦枕却能大度如此?
苏梦枕继续道:“再说,狄飞惊治好了病又怎样,难道我苏梦枕会怕他?这实在太小看我了。”
这话说的淡淡,却霸气十足,不愧是叱咤汴京多年,拖着病弱之身将金风细雨楼发展至此的白道龙首。
江无暇看着他瘦弱却仿佛蕴含无限力量的身体,呆住了……
她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砰砰快速跳动起来。
她像是被狗咬住了脚,直接跳起来,结结巴巴的。
“你……你还有别的事吗?我要休息了!我累了!”
苏梦枕这才想起他过来,是为了阿飞,想要劝她也体谅体谅阿飞,莫要再生他的气。
话刚到嘴边,身体就被她往外推。
“你快走你快走,我真的累了,我要睡了。”
“无暇……”
他被她推出门外,木头扉门啪的一声在他眼前关上,差点撞到他的鼻子。
苏梦枕摇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这么阴晴不定?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说累便累了。
门内,江无暇靠着门扉,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这个人,明明就是个苏梦枕而已,该死的,为什么会让她突然好有感觉。
夜深,子时。
江无暇到了小甜水巷的角楼,她轻功不错,然后怕阿飞知道她偷偷跑出来,她内息一直没敢停。
她的身体有先天性的病,原本是不能习武的,用了旁门左道的手段,才能修习内功,但她丹田气海就像个漏斗,内力总是存不住。
这般提着一口内息直接用轻功飞去小甜水巷的角楼,等这一口内息散去,她便觉得喘不上气,胸口生疼,内息中的阴寒也慢慢扩散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