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院就在这边上,树枝篱笆围的院墙,院里头开辟了一小片地,种着一点小白菜,从外表看就是个无人居住的破败小木屋。
江无瑕看着小溪,山谷,还有好似毛茸茸毯子一样的草地,一下子高兴起来。
她还看见了白色黄色的蝴蝶在草丛里飞来飞去。
“这里真美,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真好看。”
她像个小鹿般跳进草丛里,伸出手拿着手帕,舞来舞去的扑蝴蝶。
好歹是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过来,孤男寡女的,她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青年很是无奈,很想说一说她,不要这么没有警戒心。
但碍于这少女是他的大主顾,他默默将这些话咽了下去。
他站在院门处,等着江无瑕玩够了,闹够了,才问道:“姑娘要在哪里画,就在这处山谷中吗?”
江无瑕有点气喘吁吁,面具下额头上都沁出了一点汗珠:“嗯,就在这,把后面的小溪也要画上。”
他的小院里有个木头的桌案,是他自己用快朽掉的木头打磨的,搬到外头来,放了个蒲草垫子,将纸笔放好,打开颜料盒,却发现里头黛青都要用完了,起身去屋里头取。
“你这屋子,还算挺干净的嘛。”
江无瑕不请自入,跟着他进去。
青年咬了咬嘴唇,心里有点发狠,这女子,实在太不知好歹,这般随意进男人的房间,当真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江无瑕背着手,看着他那破书架上的东西,那上面摆着四书五经,还有孙子的书,虽然旧了,却保存的很干净,没有一丝尘土,书旁边还摆着几柄飞刀。
“《七略》,这是什么。”
江无瑕抽出那书,态度很是随意的翻看起来。
青年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叹过这么多的气:“姑娘,请你不要随意乱动在下的东西好吗?”
江无瑕却充耳不闻,看了看书脊上的字:“顾惜朝,这人是谁啊,不过看里面的字,还是手抄体,不是雕版印刷的,这不会是你写的吧?顾惜朝就是你?你还会写书,倒是有点才华嘛。”
“……姑娘……”
“好了,不逗你了,这书得先给我用用,我摆个姿势。”
她也不等顾惜朝拒绝,宛如小鸟一般,轻快的飞出他这破旧逼仄的屋子。
待他拿了颜料出来,便看到江无瑕解下了身上的斗篷,穿着白色镶着金线的流云广袖群,已然坐到溪边的大石头上,手中还持着他的《七略》,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娴静样子。
“你得好好的画我,知道不,画的不满意了我就不付钱。”
江无瑕伸手,拿下脸上的面具。
刹那间,这普通的山间幽谷也变得光华万丈,与众不同了起来,它已经不是个山间幽谷,而是个世外仙境。
这一切都源于面前这个白衣女孩儿。
她的存在使顾惜朝仿佛觉得,他是不是误入了什么世外桃源,而这个女孩儿便是天地所孕育的山精野魅。
这世间可以形容美人儿的词有许多,至少顾惜朝想要刻意的去夸赞一个女子的美貌,用诗、用赋、用词,什么七言五言,他都可信手拈来。
而此时,他脑海空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是如何的钟灵毓秀,集天地之灵气,才生出这般如妖似仙,仿佛不是真人一般的少女。
当她看着你笑时,再秀美的山水也为之失色,再名贵的衣料首饰也是因为穿戴在她身上而显得与众不同。
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忘记了。
现在他才相信,为何这少女执意要寻个幽静的地方,若在集市中摘下面具,怕会惹来全城围观,那才是大大的麻烦。
“诶,你快画啊,莫不是看我看的呆住了?果然也是个傻子。”
江无瑕举着那书,像摇扇子一样对着他挥了挥。
顾惜朝方才醒过来,他难得红了脸,低下头,盯着画纸凝神。
若说什么男欢女爱,风流之事,他在那些醉红楼醉青楼的看的还少吗?哪怕是那些男女当众不雅,他仍能目不斜视全然当做没瞧见。
如今只是看了这个姑娘,便止不住,自己内心的一点想法如疯狂生长的野草,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