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 酥酥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她懵懂天真,不解万物, 只知晓在她沉睡之地闯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
那人笑起来很好看,好看到让她在醒来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对他伸出了手。
之后的百年间,她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从一开始只接纳他一个人, 渐渐地开始在意他所在意的赤极殿,到赤极殿里常常会见到的那些属下。
当一个人开始在意的时候,她的情绪会不由自主的受到这些外界因素的影响,她开始有了一些微弱的小情绪上下起伏。起初她是不曾在意的,可她不懂的是再微小的情绪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积攒越来越多的压抑。
当一个人的心里无法承受那么多的压抑时, 她会选择逃开离开这个让她会难受的地方,这是人的本能。所以酥酥在经过了几十年日积月累的压抑后, 忽然想明白了,她在那一天决心离开他。
酥酥虽然苏醒了有百年之久,可她接触的太少经历的太少,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为何而波动,为何只会看着他注视着他, 想要跟他在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经历了赤极殿的一些事情后,在那一天选择离开。
没有人教她感情的事情。
她可能直到琉璃百上宫才知道什么是情爱。直到回到五百年前的巫祝族, 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爱着重渊的。
这是爱。
凌驾于她和重渊之上的感情, 被他们两个懵懂生疏的人, 磕磕绊绊拒之门外了百年。
原来是这样的。
酥酥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心跳的好快, 她脑袋有些晕乎乎地, 热气上涌,脸颊都开始发烫。
甚至于她看重渊的视线都有些恍惚。
在五百年前的巫族,她亲眼看见了重渊被诅咒的场景,也大概明白了重渊之前的一些话语和选择。
可她从未想到的是重渊会告诉她这么一个答案。
他的性命将在爱她的同时交付于她之手。
如果说爱上她注定是一条必死之路,重渊已经坦然接受,且热烈地张开双臂迎接这个答案。
酥酥眼圈有些微红。
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咬着下唇眼巴巴盯着重渊。
她不想要重渊死,不想让他疼。
可是那个诅咒……
“你之前说过一句话,能救你的只有神祇氏。”
酥酥忽地这么说道。
重渊有些意外,垂眸看着她。
“对。”
那是在他十几年日复一日经历着生死垂危的折磨时,放弃自己的生命,却怎么也无法死亡的时候,有一个老巫给他随手扔下一块果饼,叹着气跟他说。
“想要结束你的命运与你而言是不可能的。此世间能拯救你的只有神祇氏大人。”
然而少年重渊如何不知道,神祇氏大人生活在神域,又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巫族之中发生的事情呢。
那位老巫的话,实际就是在告诉他接受自己本就悲惨的命运。不要去想着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他却等到了他的救赎。
只是看着他家酥酥的种种表现出的迹象,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谁。
在她的认知里,神祇有苏氏已经陨落五百年。
毕竟她不知晓自己在当年云渊之巅分给他的那一缕神魂,究竟是如何在无妄深渊之中护着他的最后一缕神魂。让他挣扎百年,重新修的人身,从那无间炼狱中爬了出来。
那是只有神之力才能做到的。
他的小狐儿,是五百年前陨落了的神祇,有苏氏。
虽然不知晓为何所有人都说神陨落了,但是事实就是酥酥还有一缕魂残存,修出了一只小小的幼狐,重新在他身边懵懂长大。
酥酥咬着唇有些难受。
她想替重渊解开这个诅咒。这世间已经没有了神。
重渊看着她还未反应过来,索性含蓄地提醒了一句。
“无妨,你可以救我。毕竟你是我的神祇。”
酥酥听到这话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重渊若是想起来了那就该知道,她是如何诓骗尚且少年的他的。
少女心虚地移开视线,甚至不小心脑袋顶上冒出了一对狐耳。
重渊手痒,太久没有摸到柔柔软软的狐狸耳朵,他忍不住抬起手。刚要摸酥酥的狐耳时,手顿了顿。
“摸一下?”
酥酥很少被重渊这么问,她的狐耳抖了抖。
“……哦。”
她干巴巴的回答。
这么郑重其事的问她,不知为何却让她有些难为情。
可是拒绝重渊,她并未有这种想法。
重渊的手指在她狐耳上轻轻捏了捏。
酥酥有些痒,抖了抖耳朵尖尖。
狐狸耳软软的,尖尖的,毛茸茸的,手感极佳。
可是比狐耳更让人在意的,是赧然地垂着睫毛,紧张兮兮咬着唇的少女。
重渊心中一动,弯腰低头。
还未等他碰到酥酥,屋檐的另一端,房门打开了。
“醒了。”
说话的是小缇,她衣服上还有一些血迹,围着一条灰扑扑的围裳在里面照看那些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