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大约是让赤极殿的一干人等认识认识。
今次接风宴来者大多是赤极殿的属臣,酥酥认识熟悉的檀休,绛黎,云色,不熟悉的还有更多。都是赤极殿手握一方权利的高阶修士。
这些属臣平日里大多在外,会来赤极殿也都是在主殿和殿主议事,一年半载酥酥也难见到他们一次。
但是酥酥对他们几乎都有一点印象。
看见她会叹气的长胡子道袍老修,八字眉吊梢眼的干瘦中年修士总会背后打量她,发髻每次簪不同花的紫衣女修,看她时总是笑眯眯地,总想给她糖块吃。
平日里准备宴会的阳林殿这会儿早就筹备好了,殿中铺着苍绿色刺绣地垫,左右小几排放了两列。
三尺有余的地台上,主座照例是一张长几,地上铺着的是可容纳两人的长垫。
这会儿赤极殿的属臣们大多落了座,身为此次接风宴的对象,梅夫人的位置在左侧第五位。
论起她的身份,这个位置绝对算不得低。
酥酥是照旧从后首玉石屏风过来,在玉石屏风后刚好遇上也慢悠悠过来的重渊。
重渊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緗色衣衫,干净素淡,像极了酥酥平日里的衣衫颜色。
他扫过酥酥身上天青色的衣裳,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抬手捏了捏小狐的耳朵。
“就你难伺候。”
酥酥救出自己的耳朵,瘪了瘪嘴。
她又怎么了。
时辰差不多了,酥酥跟在重渊的身后出现,照旧在重渊的身侧落座。
她扫过殿中,果然,没有看见松石。
这种场合,他从来是不来的。
殿外钟声撞响,在座者起身举起酒杯,一起躬身。
“敬——”
酥酥也端起酒杯,还未站起身就被身侧的重渊一只手按住。
手中的酒杯也顺势被他拿走。
“绛黎该罚,居然给一个还顶着耳朵的小狐面前放酒。”
重渊一口饮了酥酥的酒,把玩着空玉杯,轻哼了一声。
酥酥有些遗憾地叹气。
她还未曾尝过酒的滋味呢。
众人敬了殿主第一杯酒后,纷纷落座。
梅夫人和其他人不同,她今日依旧穿着一身白裙,鬓角簪着白花。她落了座,重新起身,手端着酒杯,规规矩矩对着殿主的方向屈膝躬身。
“妾得有今日,全靠殿主庇护。妾敬殿主一杯,万望日后多得殿主照拂。”
今日是给梅夫人的接风宴,重渊还是给了这个面子,他举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一口饮尽。
梅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后又看向酥酥,笑得格外温柔。
“酥酥姑娘能赏脸来我的接风宴,我不甚荣幸。”
梅夫人同样举起酒杯。
酥酥一愣,没想到梅夫人会给她敬酒。但是,她面前的酒杯,早被重渊拿起当小玩意儿团在手上玩了。
她扭头去看重渊。
重渊直接塞给她一颗葡萄:“小狐狸家家的,以葡萄代酒即可。”
酥酥了然,对着梅夫人举着葡萄。
梅夫人笑意不变,饮了杯中酒,款款落座。
酥酥直接将葡萄塞进嘴里。
重渊不轻不重看了她一眼。
今日说是梅夫人的接风宴,可也就是让梅夫人开了个头说了个话,紧接着,都是属臣们七嘴八舌地彼此交谈。
其中还有个长相敦厚的年长男人,举着酒杯直接走到地台下的台阶上,对着重渊长吁短叹。
“殿主啊,您可是给属下找了个大活计。您送来的那把扇子,要改了法形,还不能改变法核,这可不容易啊!属下这几天弄的是焦头烂额,您要不再宽限宽限时日?”
听着这话,梅夫人脸上微微变了,手里紧紧攥着衣袖,面色还带着笑,一声不吭静静坐着。
而重渊听着属下的诉苦,却眉眼含笑扫了眼酥酥。
“也罢,不着急。”
“哎!多谢殿主体恤!”
那年长男人喜滋滋端着酒杯回去了。
“梅夫人啊,你这率领梅山一族归顺了,以后也算是咱赤极殿自己的人。”
一个圆脸修士笑呵呵搓着手:“听说你男人死了,你看,要不要考虑在咱们里挑个新的?”
梅夫人手下攥紧了,面上还笑着,温柔婉拒:“实在抱歉,只是我与殿主有约在先,有关我的一切事宜,都得殿主过目首肯。此等大事,还请阁下莫要玩笑与我。”
圆脸修士听了,失望地哦了一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给梅夫人敬了一杯酒,扭头就和身侧的友人说起旁的事来。
而这一席话,听到的人不少。
酥酥也听得真切。她吃葡萄地动作都迟缓了一些。
有约在先。是什么约?
还不等她想明白呢,身侧重渊推过来一个小瓷盘。里面是剥了皮的葡萄。
男人这会儿捏着一张白素绢,细细擦拭着手指。
酥酥忽然觉着,那可能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她低下头,喜滋滋地吃剥了皮的葡萄。
“殿主,属下有一事,得提前问过殿主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