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大早,贾赦带着邢夫人就住进了荣禧堂,贾琏夫妻两个,则是搬到了东大院的正房去住。
至于前世荣禧堂后那个小小的抱厦,如今被王熙凤改动了一番,做了每日讨论家事的议事厅。里面也有休息室,若是哪日事物繁忙,王熙凤便可直接在此处休憩一番,不必赶回东大院了。
贾政带着王夫人、赵姨娘、周姨娘等人,不声不响的搬去了梨香院。府中从贾史氏这个老太太,到大门口的门子,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示出异议,纵然有人心中不满,也都被贾政压制下来,表面是乐呵呵的搬了家。
贾珠和李纨的院子,原是在荣禧堂左侧的迎晖苑,那是给贾家继承人准备的院子,也就是说那该是贾琏婚前的院子。贾家的规矩,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贾赦也是成亲后从这里搬出去,住到了东大院的。
可惜从前荣禧堂内住着的是贾政一房,贾珠挨着爹娘住在此处,倒也无人说嘴。可如今贾赦搬了进来,日日见着自家儿子的院子被人占了,他便十分不悦。
这一日乃是十五,阖家都在荣庆堂用膳,一则是陪陪贾史氏,二则是表表孝心。
待到众人都放下筷子,贾赦喝了口茶,便开始喷人:“我说珠儿啊,你好歹如今也是个秀才了,怎的还如此不知礼数?且不说我们是大房,你是二房的儿子,单就说如今这荣禧堂内,我那些姬妾美人儿们都住着,你怎的还能在这左近安睡?”
贾珠脸都气成了紫红色,如此刁蛮粗俗无力之辈,居然是他们贾家的当家人,何其可悲!
王夫人见着儿子被挑理,恨得一双手都抠破了掌心,这是当人大伯父该说的话?这话若是传扬出去,贾珠还怎么进学科考?
觊觎大伯父的姬妾,一个色中恶鬼的称号,是决计少不了了,那贾珠也便完了。
见着贾珠讷讷不语,贾史氏心疼孙子,也对贾赦这段时日的作为不满,拍了下桌子喝道:“老大,你住嘴!珠儿是多听话的孩子,你看着他长大的,不说多偏疼他几分,怎的还要毁了他的名声儿不成?”
贾赦嗨嗨一笑,浑不在意:“老太太这话说的,我现成的有儿子闺女,怕是明年连孙子都有了,难不成还去偏疼人家的儿子。珠儿这孩子伶俐,我素日也是喜欢的,只可惜没有托生到张氏肚子里,不然也就是我儿子了。可怜我的瑚哥儿啊,比珠儿还聪慧几分,不过三岁就能诵‘三百千’了……”
“够了,吃了几杯酒,又耍起疯来!”贾史氏闻言脸色一僵,连贾政和王夫人都往烛火深处隐了隐,“瑚哥儿早就登了极乐世界了,你不要日日念叨他,倒让他在地底下不安。”
贾赦抹了把脸,面色沉重犹如上坟:“我是他老子,我念叨他是心疼他,他也得心疼我!再说若是瑚哥儿听到我念叨,说不准会回来看看我呢,老太太您从前最疼他,还有二弟和弟妹,也是跟对自家孩子一样。瑚哥儿孝顺,指不定也会去看看你们呢?”
别人听了这话尚好,王夫人已经面如土色了,只拼命握紧双拳让自己镇定下来。
当年她有了元春和贾珠,肚子里又揣了个,足满了五个月了,大夫都说是男胎。可是府中上上下下却不关心她,心思都在大房张氏身上,盖因贾瑚聪慧,张氏娘家得力,人家才是长房长媳,生下了传宗的嫡长孙。
王氏从小自傲,嫁了贾政本就低了人一等,又日日被忽视,再加上贾政有意无意的挑唆。趁着张家出了事,张氏心慌意乱之际,她毫不犹豫的对贾瑚下了手,四岁大的孩子,在初冬的湖水中沉迷没顶,不过片刻功夫就丢了命。
张氏闻言动了胎气,挣扎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了猫崽子似的贾琏,自己血崩而亡。
王氏可得意极了,这一招下去,除掉了两个眼中钉肉中刺,就留下个贾琏。难产的孩子,若是有一丁点儿不精细,那也就没了,她不急。
可惜她做的不够干净利落,先是被贾史氏这老妖妇发现了马脚,后来贾赦和张家又对她起了怀疑。老妖妇抱了贾琏和贾珠去她屋里养着,日日看在眼皮子底下,两个孩子同吃同住,连奶娘都时不时的换着吃,碍于贾珠,王氏再不敢随意动手。
而贾赦这混不吝的,即便找不到证据,还是趁她回王家做客的时候,直接弄了匹疯马,冲着她的马车就撞了过来。马车翻了,她的孩子也没了,甚至还因此伤了身子,过了十几年才有了宝玉。
王氏恨极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她着意拉拢贾琏,一点点把他养废,让他和贾赦日日离心。王氏见着贾琏围着自己打转,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疼爱元春、贾珠,心里可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瞧,张氏舍了一条命生下的孩子,结果呢,却认了杀母杀兄的仇人做恩人呢。
从前王氏有多自傲,这会子就有多心虚。鬼神之说她以前是不信的,可是贾宝玉出生时候,确实嘴里含了块莹润生光的美玉,她便信了。
可惜信了是信了,也不耽误她继续作恶,贾琏在一旁冷眼打量,只觉这个二婶儿心狠手辣之处,比之男子还有超出百倍不止。
上辈子的贾琏,确实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是死在了王氏手中。这还是前段时间,贾赦见他清醒了,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