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阴九雀捉摸不透的眼神，李旦一阵疑惑。
“像谁？”
阴九雀却突然笑了：“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你的眉眼间，有点像我姐夫。”
李旦：“……”
你咋不说我是你侄子呢。
李旦眼珠子一转，顿时神色凝重：“小姨子啊，看来我投胎转世的秘密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其实当年我……哎呀～～”
李旦的话还没说完，就迎上了阴九雀对着后脑勺的第三巴掌。
好好的孩子不学好，满是油嘴滑舌。
李旦一阵讪讪的摸着头。
也太开不起玩笑了吧。
“我说的是认真的，姐夫当年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在面对危险时，却是第一个冲在前面，替姐姐挡下了那一击。”
“当年在凉亭内，你被净莲带来说能治好我脸上的伤时，其实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恼怒，而是莫名一阵相信，算起来，那应该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了！”
李旦一阵恍然大悟。
感情是这样啊。
怪不得系统发布了任务，奖励好人卡，自己前去能这么顺利。
原来自己跟她姐夫眉眼有点像，否则还真不能这么顺利呢。
第一次记得是幕府山秘境里，自己三兄弟跟着净莲出来，就见到站在枝头上，戴着半张脸面具的她。
第二次是自己想研究旦旦祛疤膏，因为出于好心，系统发布自律任务，见到第一人要鼓励，她猎杀妖暝而来，解救了净莲。
第三次便是半山腰凉亭一幕了，完了还接到大贤者的通音符，絮絮叨叨一大堆。
阴九雀抬头看着夜空的繁星：“其实我想治好脸上的伤，大半原因是想让姐姐看看，让她高兴，减少愧疚，她这么一百多年来，活得太苦了，基本就没走出来过。”
“你知道吗，那晚去你宗门，打开门的一刻，柔和的烛光下，看见你们在一块吃饭的场景，我有多羡慕么，曾经，我们也有过，跟姐姐，跟爹爹，只是……”
李旦总算明白，那晚要给师父师娘介绍她时，她会突然离开。
原来是触景生情了。
“对了，说一件你可能不相信的事，”阴九雀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旦倾耳听去。
“还记得当时刚到你宗门时，我突然离开吗？”
李旦点点头：“你说你有事。”
“嗯，那是因为我觉得周围环境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便出去转转，没想到往西大概六百里，便是当年我们遭遇伏击的地方。”
“在那里，我发现了姐夫的墓冢，还有姐姐的打扫痕迹，我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姐姐了，所以除了守护你的宗门外，每天都去那里寻找。”
“只可惜，什么也没找到，不甘心的我又继续等了一年，依旧一无所获。”
李旦一阵错愕。
还真是巧啊。
不过一百多年前，天涯海阁早就存在了，正是师父他们十八峰兄弟拼地盘的时候。
这还真是有缘。
“沧海桑田，曾经我那侄儿掉落冰窟的地方早已化为一片温泉，我因为不想记起这段痛苦记忆，以及后来各种任务加持，便再没有来，没想到姐姐却一直守护在那片地域。”
说道此处，阴九雀转身，擦拭着眼泪。
李旦也是一阵叹息。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却永远囚禁在痛苦之中。
李旦甚至能想象到她的姐姐后来的生活是怎样的。
因为自己，害了腹中孩子。
更是因为自己偏激，让的丈夫惨死，妹妹毁容，孩子又掉进冰窟死去。
这样的打击谁能受得了。
“那你的那位姐姐，到现在还在找她的孩子？”
李旦试探问道。
阴九雀刚刚擦拭完的眼睛又通红了起来，轻轻点点头：“上百年，从未放弃过，那已经成了她的执念，更是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当年虽然被爹爹救了，但孩子落进冰窟再也没有找到，那片冰窟就是一处奇异的矿脉，地下错综复杂，充满了数以百万的蜂窝状冰窟，根本无从下手。”
“一个本就受了腹伤，需要温暖解冻，不到三个月的婴儿掉进去能活？但姐姐不，她确信孩子还活着，因为还没有见到尸体，这更是姐夫最后的血脉。”
“我们在那里找了整整一年，却连整片底下冰川十分之一区域都没探索完，爹爹放弃了，我也放弃了，只剩下她。”
“哪怕是前几年碰见她，她对孩子的记忆力还停留在三个月的模样，我甚至跟她开导，就算孩子侥幸活着，那也一百多岁了，如果没有踏上修行之路，成为凡人，也早已寿终正寝了。”
“但却被爹爹阻拦，因为你让她相信孩子死去，就是彻底断了她活着的念想，要她的命，她现在，就靠那点执念活着呢。”
李旦默默听到此处，眼睛有些发红。
这就是母爱的力量。
他甚至能想象到，一百多年，这位母亲每天是怎样艰难活着。
哪怕是闭眼，做梦，恐怕都是孩子以及丈夫的模样。
一时之间，两人全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