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咱们这是要去哪啊？”叶小珠用手当着扇子，使劲在那儿扇子她小小的巴掌。
她转过头去问同样又累又热，在那儿发懵的张富贵。
他们说是要去那北山，可是从出了北城门后，已然是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先是过了一段坑坑洼洼的碎石坡，然后穿进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子里，一道一道上上下下的小山坡走了少说有五六个，行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爬上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头。
这山虽算不上多险峻，却也很是崎岖难行，如同顽童刻意将泥胚用手指挖出许多深浅不一的凹痕一般，沟壑甚多，比在那平地上走起来不知道费力几许。
叶小珠站在山坡上往来时的路望去，那阳安城此时看起来却没有小上多少，实在是因着他们没走出去多远。
但山下那段路甚是难行，常人在平地上走，半个时辰少说能走个六七里，脚程快的能走上个十来里，他们这半个时辰，撑死就走了个三里路。
他们这些出来逃荒的，因着常年饿着，身子虚得很，走了这段路，都是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同来的那些衙门里的人，除了一开始的那对儿叫李旺和李财的兄弟外，其他人亦是没好到哪儿去，是以一众人停了下来，在这半山腰上歇息。
尤其是那张富贵，此刻他早已是汗流浃背，衣裳都湿透了，一张白胖的脸上汗珠更是如同下雨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听到叶小珠的问话，张富贵张了张嘴，使劲咽了咽口水，伸出胖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不过大人巴掌般大小的牛皮小水袋，一口气闷掉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活了过来。
“渴死我了，这北山的路实在难走，要不是为了带你们上来，我是宁愿一辈子不过来。”
一旁擦着汗的叶智明很是歉意地回道：“张叔，太麻烦你了！”
“哎，没啥没啥，我就当是多动动好了，也能稍微瘦一点！”
张富贵一面笑着回话，一面擦着汗，这才发现叶小珠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牛皮小水袋，在那使劲咽口水。
张富贵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将那牛皮小水袋往叶小珠面前一递：“咋滴，小珠儿，你要来一口？”
叶小珠听了张富贵的话，赶忙点了点头，就手接了过来。
谁想到方一拿过来，便闻到一股冲鼻子的辛辣气味。
叶小珠皱着一张小脸，哭笑不得：“张叔，这是啥？”
张富贵听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是米酒啊，我以为你也好这一口呢！”
“米酒？”叶小珠一听是米酒，顿时感到十分无奈，没精打采地回道，“我还以为是水来着......”
“哦？”张富贵这才注意到，他们这群在这儿歇脚的人，似乎只有自己身边的叶小珠几人没有拿出东西来吃喝。
张富贵很是奇怪：“我看别人家都在吃喝，你们的呢？”
叶小珠苦着脸看看叶大光，又转过身去瞅瞅远处寻了块大石头坐着歇脚的叶父叶母等人。
几人正抱着水袋里的最后一点儿水，在那儿吃着烤熟了的狼肉和这几日在路边上寻到的野果。
“哼！”叶智明见状，极为不满地冷哼一声，又瞪着眼瞧了一下叶大光。
叶大光早听到了几人所说的话，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寻了棵矮树蹲了下来，勉强将脸藏了起来，身子却露在外面一览无余。
“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富贵很是惊诧，他很是疑惑地看了看远处吃喝着的叶家其他人，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热得脸红得跟猪肝一样的叶小珍，悄声问道：“那些人是你们亲戚？”
“对！”叶智明不满地瞪着叶大光，愤愤地回了一句，“这都得谢谢我爹！”
叶小珠无奈地笑着迎向张富贵询问的目光：“我们家人口有点多，能干活的不多。”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们等等我啊！”张富贵似是明白了什么，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往一同来的衙门里的人歇脚的那地方跑过去。
张富贵同那几人说了几句话，又是拉扯了一番，从其中一人的手上接过一个水袋，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又跑了回来。
“喏，给你们喝，喝完了等会还给那边的几位就行了！”
叶小珠与叶智明俱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叶智明刚要说什么，叶小珠便一把接过那水袋，冲着张富贵鞠了一躬：“谢谢张叔！”
“这......”
张富贵正要说叶小珠这礼似乎很是不合规矩，就见她抱着那水袋蹲在了叶小珍的面前，打开塞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阿姐，快喝水，张叔给咱们讨来的！”
叶小珍热得头发昏，她看着叶小珠亮晶晶的一双大眼睛，目光扫过叶小珠满是裂口和血痂的嘴唇，鼻头一酸。
她晓得自己要是不先喝，按照叶小珠倔脾气，定然是不会喝上一口的，没准还不许爹娘和大哥先喝。
“谢谢张叔，谢谢珠儿。”叶小珍的眼睛涩涩的，低声念了一句，接过那水袋，仰着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