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不知何时,从眼睑挪到了下巴处。
掌心里如捧了易碎的瓷器,珍贵的珠宝,那么小心翼翼。
她长长的睫毛,挂了泪珠,颤抖着缓缓睁开。
费谨廷心口一紧,离开那处温暖馨香所在。
双唇如蜻蜓点水般,从她眉眼处扫过,微微地叹了口气,拥着她的双肩,把人箍进怀里。
“我这么处心积虑靠近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嗓音沙哑,幽幽发问。
莫颜齐靠在他的胸口,听到的声音,跟以往大有不同。
那声音像是从他胸腔迸发,随着那一声一声蓬勃的跳动,传入她的耳中。
她重又陷入恍惚中,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也忘了自己是谁。
只觉这怀抱坚实有力,又温暖异常,就像回到小时候,有外公和妈妈照顾的时候,让她不用去考虑明天的路该怎么走,只要沉浸当下,做自己就好。
她用脸颊在他肩头蹭了蹭,猫儿一般发出一丝呓语,却是听不清说的什么。
“我靠近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不管你家世身份职业的变化,也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我只是想站在你身旁,仅此而已。”
他兀自表露真心,把莫颜齐的神志唤回了几分。
一旦恢复理智,她便重新披上铠甲,变得冷冰冰了。
以往的经历告诉她,男人的甜言蜜语,如晨露烟云,转头便会消散无痕。
认真了,深陷了,才最傻。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拉开些距离,语气平淡,甚至带了几分调侃。
她说:“我以为是因为三年前的不甘。”
这一句非同小可。
费谨廷眼底的温柔,一点一点凝固,双眸如覆了一层冰,冷冷地看着她。
他问:“在你心里,始终认为我是那样卑劣的人?三年前那一晚,像一抹模糊的涂鸦,永远也抹不掉?我靠近你,为的只是翻盘,亦或是报复?”
他神情极认真,两臂撑在玻璃窗上,俯视着她。
莫颜齐雾蒙蒙的眼眸,水汽渐渐散去,露出一双冰晶般清冷的墨瞳。
她稍稍思考片刻,客套地弯了弯唇角,耸肩道:“我不确定,但至少有这样的成分吧。”
“别打马虎眼,玩什么文字游戏。”
费谨廷厉声斥道。
“难道你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念头?觉得在我身上摔了跟头,抱着翻盘的决心,发誓要扳回一局?”
莫颜齐也不遮掩,牙尖嘴利反驳。
她眼底的冷静自持,跟刚才情迷时判若两人,甚至让费谨廷有些陌生。
以往印象中的她,不是小公主,娇娇女,便是飒爽果敢的职业人。
可现在的她,褪去所有伪装,像暗夜里舔舐伤口的小野猫,亮出尖牙利爪。
她偏执,故步自封,躲在自己的领地,不愿任何人靠近,也不愿走出去。
费谨廷拧眉叹了口气,暗暗想着法子。
他的迟疑,让她误以为是心虚。
她一摊手,换了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甚至冲他挤出一丝职业假笑。
她说:“所以说嘛,这世上的情债,本就是一本糊涂账,理是理不清的。与其深陷其中,不如固守本心,不贪念奢望,便不会失望。”
“你什么意思?”
“我们的契约关系,我不确定你从我身上能获得什么,但我现在更明确了,我想要从你身上获得什么。”
她毫不掩饰,这份摊牌剖析心底的勇气,倒让费谨廷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被气得失笑,一挑眉,凝眸看着她。
“莫氏。”
“......”
“我想夺回莫氏。”
“你这么确定,我一定会帮你?”
“就凭你刚才......情难自禁。”
“你想凭身体交易?”
费谨廷的失望 ,如冰川一般,从心底慢慢往四肢蔓延,让他手脚都僵直冻住一般。
她却摇了摇头。
“那你凭什么?”
“这个嘛,以后再说。”
她卖个关子,轻轻推开他的胳膊,试图解除他的禁锢。
费谨廷年纪尚轻,情史又少,他对爱情还抱有极高的幻想,不像游遍花丛的花花公子一般,那么淡然从容。
最初时,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对于爱情都是抱有执念的。
只有经历过失望和伤害之后,对爱情的态度,才会从积极转变为消极。
她卖了个关子,试图抽身就走。
可他却执拗起来,双臂下沉,拦在腰间,不依不饶让她说清楚。
两人正僵持,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费谨廷原本不理的,可打电话的人好像起了执念,不断地重拨着。
他烦躁地找出手机,不耐烦地按下接听。
“喂,我们先走了,祝你有个愉快的海岛之夜。”对面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
电话那头是老朋友,晚宴主办方的股东之一,褚旻。
“什么意思?”费谨廷冷着脸。
“游艇我们都开出海了,明天一早看海上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