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完申贷资料和申请,还没走出信用社的大门,腰间的寻呼机就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南溪粮站老苟家的电话。
老苟是牧爸牧广明的同事,南溪粮站的职工。
他老婆没有工作,就在粮站大门外搭了一间铁皮房子开小卖部,卖些油盐酱醋、烟酒白糖之类的日常用品,另外,还装了个公用电话。
牧乔怕家里有事,连忙找了个电话回过去,刚一接通,就听见牧广明一顿急促而又凶狠的骂声轰炸过来:
“牧乔,你个狗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班不上,你去开什么公司?你以为老板是那么好当的?你狗日的简直是吃雷的胆子,竟然还敢去贷款?”
话筒里的骂声很大,旁边几个买东西的男女都看了过来。
“爸,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牧乔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了点,视线落在柜台前两个听热闹的妇女身上,叹了口气,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不需要你们再像以前那样管着我!”
“你狗日的翅膀长硬了是吧?”牧广明简直要气炸了,正准备破口大骂,话筒却被陈慧英夺了过去。
“牧乔,老娘告诉你,豆芽长天高也只是盘菜,你哪怕80岁也照样是老娘的儿!老娘辛辛苦苦地把你拉扯大,你现在竟然跟我说这个!”
“不想要老娘管,那行,你回来三头六面地说清楚,断绝关系!你没有爹妈,以后我们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妈,你讲讲理行不行?”
牧乔再次叹了口气,心情更加低落。
活了两辈子,父母的性格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牧广明在外面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在家里老婆面前也没有多少脾气,经常都被陈慧英骂得狗血淋头。
唯独在儿女面前,牧广明的脾气就变得十分暴躁,从小到大,牧乔兄妹4个就没少挨他打,特别是牧青和牧乔,小时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几乎就没有好的时候。
所以,老大老二结婚之后就很少回家,即使过年时迫不得已回去,也是当天去当天回,
。不肯在家里过夜。
而陈慧英的性格则极为强势,控制欲极强,家里的大小事情没经过她的同意都不行。
连牧乔的工资也要搜刮过去,只给他留百把块钱的生活费和零花钱。
这也导致牧乔参加工作已经5年,却根本没有自己的积蓄。
按陈慧英的说法,儿女没有成家前上缴工资,是为了以后给他们结婚安家用。
可重生回来的牧乔却记得很清楚,他们兄妹4个结婚成家时,父母都没有出过一分钱,反而连婚礼收到的礼金都全部拿走了。
陈慧英今天这么大发雷霆,既是生气儿子没有取得她的同意就自作主张贷款开公司,也是怕儿子生意失败,连累到他们。
“妈,我自己贷款做生意,亏了也不会找你们要钱,贷款我自己还,不会牵连到你们。”
“你说不牵连就不牵连啊?你别以为我不懂,就你那条件,人家银行凭什么贷给你那么多钱?还不是看在你老爹老妈都有工作?”
牧乔心头发涩,声音也显得硬邦邦的:“我自己贷款自己还,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如果你们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钱已经贷了,公司也开了,只能这样。”
“你这个不孝子……”陈慧英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正要再骂过去,那边的电话却忽然被挂断了。
她气得喘着粗气,拿着话筒愤愤地骂着:“不孝子!以后不要再回家来,老娘不认你这个不孝子!”
旁边老苟媳妇问她:“小乔开公司当老板不是件好事吗?看你急成这样。”
另外一个买东西的妇女插嘴道:“你没听见吗?公司是开了,但是是用贷款的钱开的,要是公司倒闭,贷款怎么还?”
“镇中的高老师家就是这种情况,他儿子贷了10万块钱去做生意,现在高老师两口子的工资都要拿来还贷款,家里一个月都吃不上一回肉。”
她没有说的是,高老师家的贷款,本来就是用高老师两口子的工资作抵押贷出来的。
小卖部门前的几个男女将这话听在耳里,看向牧广明两口子的眼光,顿时多了两分同情。
用同情
。两个字不大恰当,应该是“幸灾乐祸”才对。
陈慧英脸色发黑,“啪”地一声扔下电话,想了一想,又开始拨打大儿子牧青的传呼号。
牧乔贷款开公司的事情,就是牧青刚才打电话回来告诉他们的……
……………………
牧乔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叹息不是个好习惯,但他还是忍不住。
要不然心里实在是闷得发慌。
作为儿子,他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他这一生都要面对这样的原生家庭。
上一世,大哥牧青为了摆脱父母,下海经商赚了钱之后就把家安到了省城。
老二是嫁出去的姑娘,家里还有公公婆婆,自然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