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老僧又用了两个时辰为乔峰输送内力真气,完毕后让阿紫服侍乔峰卧在床上。阿紫在挪动姐夫的时候,感觉姐夫身体依然冰冷如初,心下恻然,心知这神仙一般的老僧全力施救之下,姐夫也毫无一丝改变,终归是难逃奔赴黄泉之命。试一试内息,虽然隐隐尚存,和之前也无甚分别。不过本也没存活命之念,也没太过悲伤,心里也就想着等老僧放弃施救以后,自己就在此地寻个有青草绿树,泥土松软之地,挖个坑,自己抱着姐夫尸身躺进去,也就一了百了了。
老僧每日给乔峰运功两次,每次两个时辰。那枚断箭始终插在胸口,不敢拔出。老僧说话时声音愈发苍老,愈发显得疲惫,好似每日都老去了许多。阿紫心下不忍,数次劝说老僧放弃施救,姐夫的命是救不回来了,反而会白白再搭进去大师一条性命,老僧却充耳不闻,似是铁了心要救乔峰,看那形势,就算灯枯油尽也在所不惜。阿紫不由暗自苦笑:姐夫的确是盖世无双的英雄,已经撒手归西了,还有这一老一小两个傻子在痴心妄想逆天改命,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也随他而去。
老僧似是对此地很熟,每日短暂出去片刻,觅些山果回来,让阿紫洗净了,权作二人果腹。又交给阿紫十数枚药丸,让阿紫每日为乔峰喂服一枚。阿紫拿在手中,鼻息中忽然觉得药丸味道颇为熟稔,细细回想时,当年自己被姐夫掌力震伤时,长白山的人参、熊胆不知吃了多少,便是这个味道了。心知这些药丸珍贵异常。便备好清水,自己先嚼了,用舌头抵开姐夫的牙齿,和清水一点一点地送进去。脑海中想起姐夫当年照顾自己的情景,不由得泪流满面。
不知不觉过去了十数日,乔峰却殊无改变,面如白纸,无一丝血色。那一缕内息吊在那里,既没断,也未增。老僧日渐虚弱,忧心更重。对阿紫道,贫僧已将灯枯油尽,真气衰竭。再过三日如还不能就激发乔峰体内气息循环,老僧将抱憾圆寂。自己一死,乔峰那一丝内息即断,那时就双双归西。交代阿紫届时用柴火将自己火化了,这是佛家弟子圆寂后的规矩。
阿紫也不悲伤,这个结果是心里已前后思想过无数遍的,到时自己料理了老僧尸身,就会陪着姐夫一起归西。
第三日子时,天地无声,万籁俱寂。老僧运功毕了,喘息不已,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伏在地上。阿紫心知不好,忙把大师扶到塌边坐下,不意间撞翻了塌边的织机,上面一物事落了下来,“叮叮当”响个不停。是一顶破旧的孩儿帽,上面系了两个小铃铛。
便在此时,阿紫突然觉得榻上的乔峰身子微微动了动。阿紫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但那老僧是何样的人?他虽已将灯枯油尽,但几十年的正宗禅学,耳聪目明。他忙示意阿紫把自己的身体架起,运全身的内力于右臂,伸掌向乔峰脑门正中的“百会穴”拍去。
那“百会穴”是人身最要紧的所在,即便是寻常无意碰到,都可能导致受伤。阿紫也是练武之人,眼睛没了,听觉却更为灵敏,她当然明了。但老僧为了施救乔峰,把自己命都搭了上去,自己已对老僧完全信任,当下只是静听事态。
老僧一掌拍下,乔峰胸口的断箭“嗖”地一声直射出来,插在门框上。与此同时,乔峰喉间猛地雄狮般地低吼一声,哇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老僧一掌击毕,再次“扑通”跌伏在地。
事态突变,阿紫脑中空空,顾不得去想什么,忙扑到乔峰身边,悲从中来,这一时只愿哭个痛快。
乔峰睁开眼睛,斜靠在榻上。他是天生战神一般的人物,一旦恢复意识,双眸中立刻充满了奕奕神采,只是阿紫现在看不见了。
乔峰身体想动一动,怎奈重创之后卧榻太久,手脚还是不听使唤。阿紫止住眼泪,定定神,一脸歉意地到榻下去扶委顿在地的老僧。
老僧刚才一直伏在地上,故此乔峰一直没有瞧见他。当阿紫把老僧扶起的瞬间,乔峰的脸色顿时大变,低语一声:“神僧……”便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老僧的手微微一摆,勉力说道:“萧施主免礼,你我一别多日,今日始得与萧施主叙谈。”
老僧顿了顿,又道:“萧施主,你刚醒转,此时不宜开口。你需先调理内息,在体内运行一周。我们再行叙谈。不过老僧命不久矣,也等不及太久啦,确有大事相托萧施主……”
乔峰微微点头,闭上眼睛,把体内真气堪堪调理运行一周,顿时脑中清明,四肢生力。他挂念神僧,急忙睁开双眼,下榻扑通跪倒在地:“萧某已入鬼门关走了一遭,定是蒙神僧出手相救,才得以回转阳世。”
老僧微微点头:“老衲这一点微末道行,本也救不得萧施主,但萧施主体格异于常人,虎体神威,加上老衲的几分易筋经内力,才令萧施主回转还阳。你的神威是天生的,无怪老衲当初在藏经阁内吃尽萧施主的苦头啊……”
原来这老僧便是少林寺的扫地僧,当年曾两掌拍死萧远山和慕容博两大绝世高手,又出手救活,化解了两家恩怨,还治好了萧远山和慕容博多年的顽疾,实在可称得上当世神僧,武学修为和禅道已达极限峰顶。他于乔峰有恩,乔峰一直敬若天人。
乔峰连连顿首,虎目生泪:“萧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