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城西面,两支上千人的队伍,乌泱泱地跑向东面的沈阳城和东北面的北大营方向,这是受命跟进攻击北大营和沈阳城的在乡军人队伍。在南面的一股还有第二守备大队第二中队200名的正规军人在其中承担骨干作用,北面则是预备役大尉甘粕正彦率领。
这些人装备繁杂,有日军的现役步枪,那是守备大队的备份武器,有老式村田步枪,那是铁路警察的装备,还有不少人手里拿着冷兵器,最好点的兜里揣了两枚日式手雷而已。但他们眼里冒着狂热的凶光,心里的贪念一旦冲破道理智的堤坝,便肆无忌惮地胀满了胸臆,把看见的一切都能被视作自己的劫掠目标。现在,繁华的沈阳城就在自己面前,那些卑贱的支那人只配守着那些天量的财富哭泣,而听任自己予取予夺。那些东西现在是大日本帝国的了,是自己的了!这些人狂呼着,撒开短腿,奋力跑向眼里的目标。
这帮子人正在作如是想的时候,突然背后的南满附属地里,一片冲天大火勃然而起,把身后的夜空都照的通亮。这突然的变故好像在众人狂热的心火上浇了瓢冷水,大家纷纷放慢了脚步,三三两两地开始议论起来,大家都迟疑地看着领头的头领们,等着他们拿主意。
甘粕正彦是个彻头彻尾的军国主义信奉者,一直都在想着什么开疆拓土的事业,说到底就是个典型的游牧掠夺者的余孽,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总是想着怎么去把它抢回来,根本就不在乎采取什么血腥的手段。他抬眼看着前面的沈阳城,眼光里尽是贪婪,听到背后这些人的议论,知道再不把他们稳下来,很可能人就会散去大半了。
这些在乡军人在服役时,可能是个听命令敢拼命的好士兵,可一旦退役后,有了家室,有了财产,甚至有了谋生的生计,这些人都会发生蜕变,变得做事瞻前顾后,失去了悍勇的精神,再不是以往头脑简单,严格听令的亡命之徒了。现在,这些人中,有很多的家室和生计都在背后正熊熊燃烧着的满铁附属地内,此时想回家救火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帝国的勇士们,我们来到这里,看见这广袤的大平原和黄灿灿的玉米,还有埋藏在山下面无尽的铁煤矿产。可它们凭什么不是我们的?这些卑贱的支那人配拥有这些吗?现在关东军已经决定,我们要夺取这一切!就从眼前的沈阳城开始!那里有……”
还没等他说完,从前面的黑暗当中,跌跌撞撞跑来了十几个人,倒拖枪刀,军容散乱,气喘嘘嘘的。领头的居然是河本末守中尉。河本也发现了站在前面的甘粕正彦,急忙向他招手喊道:
“甘粕前辈,快退回附属地,支那军从后面追过来了!”
甘粕正彦一把抓住跑到跟前的河本,揪着他的衣领怒吼道;“你们不是在进攻北大营吗,怎么就你跑回来了?什么支那军?”
“完了!完了!计划败露了,川岛中队长和今田大尉他们中了支那人的埋伏,已经全部玉碎了!”
“怎么会这样?”甘粕正彦立时额头冒汗了,但凡阴谋做坏事的人,一旦反被别人算计,那心虚可不是一般的小。正待要询问,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嗖嗖”地直往身后的人群里凿去,金属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后面那些在乡军人们,刚才看到附属区的大火已经心里大乱了,这又看见一位军官带着溃兵逃过来,心里就有了扭头逃跑的欲望,这下又被密集的子弹迎头打来,便不等命令,惊呼一声,登时向回跑了。甘粕正彦还待要制止大家,就被一发子弹打在肩上,痛呼一声,翻身倒在地上。
河本末守赶紧俯身查看,只见甘粕正彦的左肩胛骨已被打得粉碎,暂时还未伤及性命,便拉他起来,由两个守备队的士兵架着,也跟着人群跑了。上千人就这么炸了群,在广阔的田园上,跑的东一堆,西一群的。
几息之后,32旅的部队就追了过来。领头的营长看见黑暗的前方,影影绰绰地跑着好多人,也不顾地上的日军伤员,马上下令追击。
“传令下去,分散建制,以班排为单位,追击敌人。绝不能让他们跑回附属地去了!各单位注意协同,哪有枪声就往那里靠拢。记住了,我们不俘虏,留给后面的部队收押!”
营长简短大声地下达了命令,就带着自己的营部排带头向前追去。留下的通讯班士兵,站在原地,给后面到达的部队传达营长的命令。看得出,这就是被陈恩亮半年多来反复训练过的部队,主动精神强,战场思维灵活多变。在这种情况下,敢于打散建制,下放指挥权,分头出击敌人,这可不是一般的东北军能做到的。
位于沈阳城西的满铁附属地经过二十世纪初以来2、30年的发展,城市面积已经扩展到足有沈阳城的四分之一。靠着日本国内的投资和建设,城市功能已经有了极大的完善,俨然一种大型租界的存在。这里猥集着大量的日本公司厂房和居民区,学校医院和商业设施一样不少。靠着税收和司法的特权,通过这个附属地和南满铁路,就像深插进东北肌体中的吸血管,每时每刻都在攫取中国巨量的财富。
满铁附属地原来离沈阳城的西城墙还有2公里的距离,后来经过蔓延式的扩张,两者中间的空白地带也发展成中日混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