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创可贴将伤口慢慢覆盖住,微凉的指尖滑过脸颊,像是一根狗尾巴草慢慢拂过皮肤一般,有点痒,让郁黎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两下,
“别碰!”
还没来得及挠两下,右手的手腕就被雌虫抓住,“手上有细菌,碰到伤口会感染。”
“哦……”
郁黎呆呆回复了一句,两个虫之间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内心莫名有些不自在,雄虫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手中轻轻扯出,为了转移话题,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整齐制服的柯白,
“刚下班?”
“没有,回来拿个资料。”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一般,柯白用下巴点了点刚刚被他扔到一旁的文件夹,目光再次落到郁黎不像是擦伤的伤口上,睫毛微动,“你这是不小心蹭伤了?”
“嗯,调配药剂的时候试管不小心炸了,崩到了脸上。”
“这样啊,那以后可要小心了。”
“好。”
……
两个紧挨着的阳台上,平日里最没坐相的雄虫板正地站着,倒是时刻严格要求自己的雌虫漫不经心地斜靠在旁边的墙壁上,脑袋抵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和面前情绪看起来就十分不稳定的郁黎聊着天。
其实对于见惯了生死场面的柯白,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郁黎脸上的伤口不是意外,只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说,那他就帮忙找借口就是了。
橘色黄昏,微风拂面。
眼皮微微抬起,看着身体逐渐放松的郁黎,柯白眼眸中的担心才慢慢褪去了一些,想到刚刚郁黎在他面前透露出来的一点儿信息,他淡淡开口,
“说起来,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研究的是什么样项目呢。”
“别套近乎啊将军,咱俩认识也就一个星期左右,”郁黎笑着顶了过去,不过手上还是很诚实地将刚刚扯下来胡乱放在白大褂口袋中的工作证给拿了出来,
“诺,生物科学院,雌虫精神创伤的修复与治疗药剂研究,”
手指一点一点滑过照片下面的那层小字,郁黎垂眸看着自己的工作证,半晌突然抬头看向柯白,“为什么你不讨厌我?”
很出乎柯白意料的一个问题,让他不自觉愣了愣,只是反应过来,指尖不自觉摩擦了两下,酒红色的眼眸中飞快划过一丝暗色,他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论对雄虫还是雌虫都这么礼貌?”
“嗯?”郁黎闻言微微挑眉,手中的工作证扔起之后又落下,他望着远处逐渐下落的夕阳,和家乡的一模一样,
“这有什么可分类的,不都是虫吗?看性别分高贵低贱,不觉得搞笑吗?”
其实郁黎小时候也会因为外界的那种不公平对待而沾沾自喜,况且每个幼崽都是一张白纸,就看往上面泼的是什么颜料了。
他还记得,当初他回家之后想学着小伙伴对待自己雌父那样对待自己的雌父,结果不仅被他那根本不吃这一套的雌父拧着耳朵转了好几圈,还被他那平常温温柔柔,甚至重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一句的雄父架在腿上用拖鞋拍了好几下,屁·股硬生生肿了两天都没消下来。
然后就在幼小的他委屈巴巴地趴在床上因为后方的灼烧劲儿睡不着的时候,他雄父敲门走了进来,
“永远不要因为自己手上的一些特权就去看不起那些没你幸运的虫。”
“你要知道,你确实能够在社会的包容下活得舒舒服服的,但是那些被社会抛弃的雌虫,他们原本已经活得够艰难了,你为什么不能够对他们释放一些善意呢?还有你雌父,他身体原本就不好,生你的时候更是差点儿丢了一条命……”
年轻的雄虫轻轻揉着自己幼崽的小屁·股,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我不想道德绑架你,但是你雌父平常是怎么对待你的?难道就因为一个性别,他就应该被你这么对待吗?!”
他不知道他雄父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是跟他说这番话的,但是这些话直接在郁黎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第二天他爬起来就给躺在床上正在喝药的雌父郑重道歉,得到一个白眼外加一个星期的洗完扫地劳动之后,他以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只是对事不对虫。
蓝灰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思念,他回过头来看向柯白,“所以,礼貌这种东西,对方给我,我也会给对方。”
就像一面镜子,你对着他笑,他也对着你笑,反之亦然,简单纯粹。
“这不就可以说明了吗,”柯白靠在墙壁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你的态度也决定了我的态度,我确实讨厌某些雄虫不假,但也没到那种不分好歹的地步,况且……”
嘴角微扬,雌虫慢慢开口,“我觉得和你相处起来很舒服。”
“……”蓝灰色的眼睛不自觉眨巴了两下,脸上伤口的地方似乎又升起了一丝痒意,下意识抬手想要抓两下,只是手腕刚抬起来就想到了柯白刚才的嘱咐,指尖微动,胳膊慢慢垂下,郁黎不自觉别开眼,
“那你应该跟我雌父能相处得很好。”
毕竟他这性子,跟他雌父不说一模一样,那也能算得上是九成像。
突然有点儿心疼他那常年温柔和气的雄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