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说完,走到刚扫到一起的雪堆里直接拿过小丫鬟手中的箩,装了一箩雪,倒在廊下。
果真就坐那,也不乱跑。
小丫鬟们见他确实踏实坐在廊下边缘,并没乱跑的意思,这才放心,只让一个小丫鬟去屋里头,不论是见了哪个大丫鬟,说一声就是了。
袭人昨夜当值,下夜后便去休息了,只晴雯正坐在门边,穿得厚实,打着哆嗦指挥小丫鬟们洒扫整理屋子。
今儿天好,她得让小丫鬟们把被褥还有宝玉的一些书都拿出来晒晒。
听到外头的粗使小丫鬟说贾宝玉在那玩雪,连忙跑出来。
一瞧,人只穿着件夹袄,顿时急了,连忙回屋拿了件狐裘出来,走到贾宝玉旁,给他披上。
“这样的天,你倒是好兴致,还玩起雪了。回头若冻着了,又该喝些苦药汁,到时有你受的。”
贾宝玉任她披好了狐裘,才说道,“这裘披着,也忒厚重,压得人发闷。”
晴雯眉一挑,眼风扫来,贾宝玉连忙开口,“但它暖和,我披着它就是了。”
晴雯冷哼了一声,又问贾宝玉可是要堆雪人,“你是要堆雪人?这么些雪哪够的,年节那会雪大得很,哥儿姐儿们都乐呵地堆雪人时,不见你有这兴致。如今雪都快没了,你才想起这茬。”
贾宝玉摇了摇头,指着廊下已经成型的一个雪团说,“我这是在堆小鸭子,你瞧瞧如何?”
晴雯顺着看过去,又对上贾宝玉等候夸奖的眼神,默了良久,“这鸭子,倒是有些别出心裁。”
就是如果贾宝玉不说,她真看不出来这两一大一小的雪球是只鸭子。
说完,生怕贾宝玉还要追问意见,她连忙说自己回屋去盯小丫鬟们干活了,又让贾宝玉不要乱跑,也不要脱了狐裘。
贾宝玉很听话的点头应下了,再次坐回廊下,继续生产鸭子。
他一开始还是坐在那,猫着腰握雪团。
过了一会,约莫是觉得这姿势太累了,又蹲下了。
贾母醒后,鸳鸯等人出来打水,瞧见了贾宝玉蹲在那,都好奇的上前一看,随即纷纷沉默的捧着东西回屋。
鸳鸯替贾母梳头的时候,想到贾宝玉堆的那一堆看不出是什么的雪球,委婉地对贾母说道,“宝二爷如今课业上松泛了,姑娘们上学,没人陪着玩。一个人瞧着,倒是有些不得趣儿。”
贾母听到这话,睁开眼睛,从镜中看向鸳鸯,“他是一向淘气的,便是去年读书这般忙,也能隔三差五的烦着家中兄弟姐妹,他现下在做什么呢,倒让你也能说出这话。”
鸳鸯手上动作不停,只眼中带笑,对上贾母的目光,“不是奴婢混说,方才从水房拿水,经过廊下时,还见宝二爷在廊下,一个人巴巴的玩着雪。”
“宝玉是个胡闹的,眼下虽暖和些,但也不能去巴巴的大早上玩雪。”
贾母皱眉,问道,“他怎只一个人,袭人和晴雯呢?”
又对旁边正整理床褥的麝月道,“你去外头说一声,让宝玉莫再玩了。”
“昨夜正是袭人当值,想来是下值歇去了。瞧宝二爷狐裘里束了襻膊,想是晴雯后来给披上的狐裘。”
看出贾母有些急,鸳鸯手脚利索的加快速度,给贾母梳好头,便扶着她出了屋子。
才一打门帘,就有一阵风往脸上呼啸。
麝月正站那,劝着贾宝玉回屋,贾宝玉不乐意,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极限拉扯。
贾母出来时,正巧就听见了贾宝玉的话。
“我这手冰着是因碰了雪,身上热乎得很,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了,难不成还会让自己冻着,麝月你怎的比李妈妈还烦。”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还顺带让麝月气着。
在荣禧堂中,麝月是贾母身边,出了名的不爱多话。
而李妈妈,也是贾宝玉屋里公认嘴碎的。如今都家去荣养了,还隔三差五进来看一次宝玉,每回都啰啰嗦嗦的。
这会贾宝玉说人小姑娘比李妈妈还烦,可不把人给气着了。
贾母听得好笑,就要上前笑骂两句。
鸳鸯拦住了贾母,又让小丫鬟拿了件灰鼠大氅来,给贾母披上后,这才跟着贾母走上前。
“宝玉,莫淘气。”
贾宝玉抬头,见是贾母,忙放下手里的雪球,将贾母拉过来,“老祖宗,你看我这一排鸭子,有没有觉得甚是可爱。”
贾母不觉得那些看不出什么形状的鸭子可爱,倒是觉得贾宝玉这模样有些可爱。
她敷衍的说道,“是了,很可爱。”
随即又道,“快进屋去,怎地这般淘气。我让麝月来喊你,你倒是还挺有理的。”
贾宝玉咧嘴笑了笑,跟着贾母进屋了。
他边走,边和贾母解释说,“廊下有熏笼,我又穿了狐裘,冻不着的。”
贾母摆了摆手,让人可以去准备早饭,拉贾宝玉坐下,才又问,“不是说要歇一段时间,既不读书,起这般早做什么。”
“习惯了。”贾宝玉头歪在贾母腿上,看着丫鬟们有条不紊的忙着,“虽说歇一段时间,也不是完全不读书了,宫里传旨的公公不是说下月初八是好日子,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