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凉不听他的恶言恶语,反唇相讥,“我倒是觉得师兄你眼光奇差无比,错把石头渣子当金镶玉,那雨师妾吸食洗剑阁弟子内力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沈流风冷眼看着眼前之人,十年静修都压制不住此刻心中的暴戾之意,他从未有过一刻比现在还想杀人,他眼角抽搐,越是不想看越是看得到颜凉依偎在其他男人怀里的样子,他一生高傲,不肯服输,抛却一切情义和良心,到头来仍旧只混到这个份上,心中悲哀又更觉悲凉。
他的阿颜,终究是彻底离他远去了。
“知道又如何,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
霍香衣原本低垂的眉眼骤然抬起,惊愕,吃惊,不敢相信这是沈流风能说出的话。那些年轻的弟子,有多少崇敬着他,追随着他,每日早起给他请安,那些都是他一手带大,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敬他如父,爱他崇拜他,以他为傲,可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人心之冷漠自私,无情无义,他算是彻头彻尾的见识到了。
”猪狗不如的东西。”
霍香衣唰然抽出了长剑,云之涯上光华大作,亮白如昼,应着他的一双眸子清冽如水,涟漪荡起无限杀气。
“别杀死他!”
箫褚白还想再说,颜凉却拦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沈流风是断然不会替我疗伤的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们再另作他法吧。”
箫褚白不甘心,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便是绑
也要将他绑到,另作他法,哪里还有其他的方法。他们若还有其他方法,又哪里会来走这一步。
霍香衣听见了,侧头对箫褚白道,“萧门主放心。”
箫褚白盯着他看了一会,低声道,“多谢。”
二人未有更多的言语,心中却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沈流风看他们竟然当着他的面聊上了,觉得可笑至极,“你们倒是安排上我了?霍香衣,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你有几斤几两,我不清楚?”
霍香衣并未理他,低声对身后的二人道,“你们先走,我在这里跟他做个了断。”
箫褚白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可霍香衣的背影果决冷厉,透着一股冰凉的狠劲,他了解男人,知道他此刻最需要的是尊重,他轻叹一声,带着颜凉道,“我们先走。”
颜凉回头看了眼霍香衣,却见他的剑尖萦绕着微风,是她教的扶风剑。
见到他剑尖上的漩涡,沈流风眼中露出惊愕,“扶风剑?你竟学会了扶风剑?是阿颜教给你的?”
霍香衣将剑举起,不答他的话,和沈流风周身有若雷电的风雷相比,霍香衣的风轻柔和煦,清清淡淡,拍在脸上似乎还带着些微的暖意,是春风,也是自然界的风。
他怎么一下子就能掌控自然的风了,要知道人力比不得自然力,在大自然的面前,人力何其渺小,若能让自然力臣服,那得是怎样的气度和风骨。他沈流风深谙
风道二十几载,尚做不到让自然力依附,他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能做到!
沈流风朝前迈进了一步,急问道,“霍香衣,你花了多久练成的扶风剑?”
“多久?”霍香衣想不到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还关心这种问题,侧头轻想了一下,“一夜。”
一夜?
一夜??
沈流风觉得匪夷所思,更觉得荒谬绝伦,怎么可能有人一夜之间参悟扶风剑的奥义,让这股自然之风为之倾倒,听其号令?
“就是一夜。”
他的风是内力外释搅动起风的漩涡,胁裹着风让其为自己服务,可霍香衣的风却是自然风主动让给驱使,心甘情愿的去做他的臣。沈流风只觉得一股窝火自心肺处烧了起来,几乎欲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怎么可能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霍香衣,这就是我厌弃你的理由。”沈流风几乎咬牙切齿。
霍香衣却依旧眉眼清淡,连一开始眼中的那丝涟漪也不见了,整个人舒淡像是化作了一缕风,只是如今这样的话已经无法再激起他心里的波澜,他淡淡道,“沈流风,我现在算是真的知道了,你不是厌弃我,你只是嫉妒,嫉妒一切比你优秀的人,你内心狭隘自私,不配为人师,更不配为人。”
话音刚落,沈流风陡然觉得身上一冷,却见那原本清亮的云之涯突然变得暗淡,风里夹裹着一丝难以名状的萧索和寂寥,似乎猛然间吹到了人的心里,叫人
的心跟着猛地一缩,一股无法遏制的悲伤与难过缓缓蔓延了出来。
那是一种透进骨髓的无奈与心酸。
沈流风感到了风中传来的情绪,但见他那清绝俊逸的面上忍着无法言说的悲痛,他突然间奇异地理解了什么,面上现出一个诡异的笑来,越笑越是停不下来,他举着剑,大声嘲笑着霍香衣,“霍香衣,你这剑……我知道了!你怕不是爱慕你的师父吧?你喜欢她!”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你身为弟子居然爱慕自己的师父?瞧你这表情,八成人家连瞧都不曾正眼瞧过你,你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不曾正眼瞧过,自作多情。
霍香衣轻轻闭上眼睛,将那份难言的情绪独自吞咽,心中微微一动,剑锋陡然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