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医诊查一了番,“请各位回避一下。”
并没有人提出抗议,不少医药世家都有自己秘不外传的药方、手艺,杨太医这是要解毒了,要人回避着实正常。
就连陆风禾都准备起身去外间。
“娘子身子不妥便留下吧。”说完还不忘打趣一句,“郎君也离不得娘子。”
陆风禾抬头看了杨太医一眼,垂首应下,“谢杨太医体恤了。”
所有人都出去了,就连杨太医的药童给杨太医准备好针灸的器具之后也退到了外间。
外间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却看不真切具体操作。
“世子体内可是有毒?”陆风禾问,
杨太医身子晃动,或左右,或直立躬身,隐约看起来像是在给沈南珣针灸。
“毒是有的,府医处理甚好。”
“那为何还在昏迷?”
杨太医看了陆风禾一眼,“这个就要看天意了,不过也是迟早的事,只是看早些还是晚些了。”
接下来的话外面人就都听不到了,陆风禾用气音说:“晚些吧,夜里不迟。”
“也好,安睡最是养体。”
杨太医身影依然忙忙碌碌,还有工具磕碰的声音。
“殿上直言苦肉计。”在磕碰声中,杨太医小声说。
陆风禾神色凝重,她猜测并非坊间可能来自襄王一系,没想到居然是官家直言,这事可就不好办了,金口玉言,随未言明,但很难说清。
行刺之人是谁都显得有些不重要了,官家说了是自己,即便衙门有了结果,在官员之间也只会认为是沈南珣的苦肉计。
“如此便不敢自专了。”
沈南珣在外的事陆风禾知道的实在不多,这样一来她就真的不能替沈南珣做这个主,他到底何时醒来。
“晚间还需施针。”杨太医说,声音还不小。
陆风禾立马提高音量,“一事不烦二主,只有辛苦杨太医晚间再来一趟了。”
杨太医有些为难地说:“今日下官当值。”
陆风禾焦急地说:“杨太医行个方便,下值再来也便宜,府上再晚都等。”
杨太医很纠结的样子,“少说得到亥初。”
“等得等得,亥末也是等得的,府上只认识杨太医,其他太医实在不敢劳烦,杨太医体谅一二。”
杨太医最终答应得不情不愿,“行吧,哎。”
两人演完了,杨太医才叫药童进来收拾东西,杨太医去外间桌上写方子,只是并不是内服,而是外用。
“所有药材研磨成粉,小火煸炒至微焦,缓慢加水,快速搅拌成膏状,敷在创口周围,不要碰到伤口。”
“另外敷在太冲穴、少府穴、膻中穴,太冲、少府敷药之前按摩一炷香时间直到发热,膻中穴直接厚敷热药膏。”
杨太医把府医和福安叫进来一起叮嘱。
“可记住了?”说完又问一遍。
两人都应下。
杨太医这才转向陆风禾,“下官斗胆给娘子请个脉。”
陆风禾伸出手,“杨太医切莫妄自菲薄,求之不得。”
杨太医听脉时间很长,还换了手再听。
“娘子身子恢复是极好的,只是既然修养便毋需思虑过重。”
陆风禾道谢,“太医说得极是,记下了。”
“那下官便告辞了,娘子留步。”
杨太医说完便带着药童走了,。
陆风禾枯坐片刻,有些腰酸乏力,福安送杨太医进来。
福安向来是知道主母颜色上佳,也多少有些习惯了主母好颜色。
可这乍然一见,福安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郡王爷珍藏的孤品瓷器,无半点瑕疵,却有清柔的光辉。
福安赶紧低下头,默念几句罪过罪过。
“娘子交代的事属下都办好了,太医说了娘子莫要思虑太重,属下定当服侍好主子。”
陆风禾确实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无用,身上也的确不大舒服。
“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任何动静立时来报。”
福安躬身,“是,轿子一直在院中等候。”
陆风禾站起来,手刚离开沈南珣,沈南珣便又开始了。
若不是杨太医来过,陆风禾都要觉得沈南珣是在装晕,怎么能把时间卡得如此刚好。
屋里伺候的人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一向杀伐果断,少言清冷的主子爷居然如此离不开娘子。
陆风禾一狠心站了起来,觉得这个状态也持续不了多久,总不能让自己一直坐在这。
可惜,天不遂人愿,沈南珣这个状态不仅一直在持续,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还咳了两声,把好不容易灌下的汤药米粥一股脑全部呕了出来。
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陆风禾进退两难。
她是要和离,但也只是为何孩子,为了陆家,为了……让沈南珣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沈南珣她没有恨,更没有希望他不得善终……甚至她依然对他是有爱慕的。
剑眉星目,身姿俊朗,如何不喜?
磨而不磷,涅而不缁,如何不慕?
陆风禾皱眉想了想,她确实不能,也不愿一直呆在听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