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洪亮的声音在金殿中回荡,只这一句话,让在场很多官员两股战战,面色煞白。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李斯早已将这件事捅给了嬴政,却在私下鼓动他们对扶苏开火?
此刻,他们心中的恐惧逐渐化作愤怒,而这愤怒却不敢向嬴政发半分,全都冲李斯来了。
而嬴政这般做,自有他自己的考量。
扶苏修建地宫之事已然不是秘密,既然李斯知道,那必然有其他人知道。
若自己以此事为借口,让扶苏上朝堂对峙,那此事便没了转圜的余地。
况且,就算扶苏确有谋反之事,也轮不到他一个丞相说三道四。
扶苏,乃是他嬴政的长子,是天下的公子,你区区一个丞相,便敢在帝王面前告他的儿子,还想在朝堂之上直接踩死他?
这无关乎扶苏,而关乎嬴政的帝王之威。
而且,这李斯最近的确有些飞扬跋扈,随意揣摩自己的心思,已然引的嬴政心中不满了。
此番做法,便是一举多得,看似好似是护了扶苏,实际上是打压李斯,维护至高皇权罢了。
几句话间,李斯脑中飞快转动,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心中暗骂自己愚蠢,为何不让其他人来提及此事,自己躲在后方,看皇帝的脸色?
怪只怪李斯心虚,那扶苏可能抓住了他的某些劣迹,若被完全摆出来,恐怕会牵扯到他。
所谓关己则乱,即便贵如李斯这般,也难免在此事上犯错。
随后,李斯快速的分析了现在的局面,心中却笃定,嬴政此番再问百官之事,才是真正的要对扶苏发难了。
故此,李斯定下心神,恭敬行礼道。
“回陛下,李斯所言之事,句句属实,且皆有人证物证。”
“昨日上报陛下之后,臣也见了其中几位,他们对此事供认不讳,愿在朝堂之上全盘拖出!”
“哦?”
嬴政闻言,心中却来了兴趣,轻声道。
“那你让他们出来,朕也听听。”
嬴政的话说完,李斯直接回头,冰冷的目光扫过,直接落在昨夜进了丞相府的几个官员身上。
这几个官员,现在恨李斯恨的牙根痒痒,这还没等做什么呢,李斯已然将他们都卖了。
但李斯的目光已然投来,他们也无可奈何。
此刻若是缩了,等李斯说出他们的名字,那死的更惨。
现在说的话,还能落个坦白。
原来李斯早已定好了计划,他们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想针对扶苏,也已然不成了。
“陛……陛下!”
此刻,一人缓缓走出,跪倒在地。
此人官居廷尉,也是九卿之一,名章亮,秦国人。
这章亮乃是李斯一手提拔,官运亨通,扶摇直上,一路从小小县令,做到了廷尉的位置上。
诚然,他这一路如火箭一般的攀升,自和李斯脱不开干系,而他私下送给李斯的财务,更是数不胜数。
“臣……臣有事奏!”
“说!”
章亮此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却连头都不敢抬,整个人跪在地上,头颅低沉,盯着地板,颤声道。
“臣……臣近日经常出城,出入城外一处雅苑……”
“那雅苑幽静典雅,臣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挥霍无度,臣……罪该万死。”
嬴政闻言,双目微眯。
这章亮说的话,和那日赢侧两人说的几乎一致。
赢侧和赢止两人被关在宫内,一夜之间,已然将他们知晓的所有人名通通写了下来。
这名册嬴政自然看了,其中便有章亮的名字。
对这些帝国的蛀虫,嬴政自是恨之入骨,但此刻却还不是爆发的时候。
见嬴政没有说话,那章亮再次大着胆子道。
“臣之所以沉迷,便是……便是在那雅苑之中,经常看到……看到扶苏公子!”
“臣想着,既然扶苏公子都经常出入此地,那臣也长去,应不碍事。”
“可臣怎能料到,这些雅苑,竟……竟都是扶苏公子名下产业!”
“臣在雅苑的所作所为,悉数被公子获取,心中万分惶恐,坐立不安。”
“陛下,臣有罪,臣请罪……请陛下责罚!”
这些话,都是之前李斯在丞相府教他说的,他现在一股脑的说出来,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了一种畅快的感觉。
是死是活,反正就这样了吧。
章亮说完,嬴政双目微眯,还未等说话,却见一旁的几个官员同时上前,跪倒在地。
“臣有罪!”
“廷尉所说句句属实,臣也同罪!”
“请陛下降罪!”
此刻,大殿正中,跪了少说有十数人,各个都说自己沉迷雅苑,也各个都说自己在雅苑之中见到了扶苏,那雅苑就是扶苏的。
这些话,让其他朝臣听了纷纷皱眉。
他们一方面鄙视这些人的做法,一方面却不大相信。
扶苏不过一公子,每年的用度都是有数,就算算上皇帝的赏赐,也断然没有千彩买下城外数座雅苑的。
这件事在他们听来,不过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