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李斯的指令,李苌表面答应。
心里却不以为意。
刀尖已然架在他李苌的脖颈,李斯却让他等。
怎么等,如何等得!
等到扶苏将人送到陛下面前么?
李苌快速令人聚齐人手,选定位置。
两日后,扶苏的车马终于在陈仓诸位县官,与府兵的送别中踏上路途。
白辅等人已然明了,既然选择依附扶苏这边。
他们便再无退路。
其实几人对于扶苏剿山盗一事多有钦佩。
归顺得倒也心甘情愿。
离了陈仓,再往西行就是周边各乡各里。
待在长马亭休整完毕,往后便是没有人人烟的荒山野岭了。
一行人窸窸窣窣走在荒芜的大道上。
两边乌鸦啼叫各不停,听着格外瘆人。
听说这荒山的乌鸦,最喜吃意外身亡在此的人的骨肉。
生生啄食殆尽,只余下白骨一副。
一阵冷风吹过,后面跟随的兵甲也忍不住打了各寒颤。
扶苏在马车中假寐,实则神经一直紧绷。
甘缁和韩珉分守两旁。
两人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丝风吹草动,也能让二人竖起十分警惕。
行至一条山路时,路面崎岖,石子众多,车马颠簸不已。
山路左侧是千丈悬崖,右侧是密林遍布。
若是打仗时期,这就是最适合兵士埋伏的地方。
忽然,只听高出密林传来不正常的响动。
似是有野兽窜过。
韩珉和甘缁交换了各眼色,二人都握紧手上的铁剑。
扶苏睁眼,眸中晦涩难明。
一声尖利的哨声,密林中猛然窜出几十个凶神恶煞地大汉。
韩珉冷静道:
“来者何人,可知这是谁的车架!”
为首的刀疤脸吼道:
“老子管你是谁,我戚风岭被毁于一旦。”
“我等弟兄无处安身。”
“这仇,今天定要你们以命偿还!”
“大胆盗贼,没搜捕你们已是公子仁义。”
“你们竟还不知悔改,行此不轨之事。”
韩珉和甘缁并排立于车架前。
后方的兵甲也疾步而上围在马车周围。
“老子饭都没得吃,管你仁义不仁义。”
“弟兄们,杀了马车里那害得咋们到如斯境地的人。”
“给三位当家,报仇雪恨!”
刀疤脸一呼应下,后面的山盗纷纷举着砍刀上前。
韩珉等人当即迎上,寸步也不让他们接近马车。
扶苏带出的兵甲数量虽少。
都是他在都兵中挑出来的精锐。
迎战穷凶极恶的山盗,也不落下风。
一行人按照原计划越打越往后退。
山盗人数众多,又凶狠强悍,韩珉等人不敌。
连连冲着车架旁的近侍大喊:
“快带公子先走!”
近侍卫当即架上马车,往前方树林处快速前进。
山盗见目标要走,纷纷瞥下韩珉等人。
提步追上。
车轱辘在悬崖边转得飞快,带起无数飞沙走石簌簌落尽山崖。
传来空旷的回声。
扶苏掀开车帘,见前方大石板,心下了然。
他拿出一小小弹弓,装上铁弹,猛地击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尘土飞扬,一时看不清人脸。
马车却因为它的动作脱了缰,马跑了,马车陷在原地。
扶苏当即吩咐近侍趁机窜进密林。
追上来的山盗将孤零零的马车团团包围。
刀疤脸冷笑道:
“扶苏公子,你插翅难飞了。”
“你认得我?”
清雅和润的声音从车帘里传出来,丝毫不见惊慌。
刀疤脸心知嘴快,阴着脸道:
“你灭了我戚风岭,捉了我们三位当家和半数弟兄。”
“怎地不认得。”
“废话少说,自己出来束手就死,老子给你留个全尸。”
扶苏从容地掀开车幔,身姿清隽地探头而出。
周围的山盗捏紧了刀,眼中闪着嗜血的寒光。
扶苏容色未变,仿佛是在跟熟人交谈。
他泠然的目光落到刀疤脸脸上。
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刀疤脸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你受何人所派?”
“老子来找你报仇!”
“那你怎么不去救你的三位当家,反倒来杀我?”
“你不怕我死了,他们就活不了吗?”
李苌巴不得那三个盗首活不了。
刀疤脸是个粗人,一时被问住了。
少顷才结结巴巴嚷嚷:
“你......你管老子先杀你还是救三当家,反正今天你必须死。”
“可你们的三位当家说,他们背后还有个主人。”
扶苏目光如炬,字字珠玑。
毫不为他们的杀意所震慑。
“那你们,也是那个主人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