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国的皇城庄严肃穆,漆黑天幕下,暖黄的灯笼沿着宫道有序悬挂,随着夏夜的风轻轻摇晃。
御书房内,却不时传出靡靡之音,间有女子嬉笑之声。
孟清和对老皇帝的晚间活动没有兴趣,她今日来,是来找喜雨。
这只让人头疼的魅妖。
孟清和出现在御书房里的时候,头发花白的老皇帝衣衫不整,毫无帝王之气,更像个沉欲贪欢的糟老头。
喜雨腰肢款摆,娇笑连连,见孟清和从博古架后走出,她也只是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旋即继续与老皇帝纠缠。
孟清和在满室狼藉中寻了张干净的太师椅坐下,等着那边喜雨完事。
外间琴瑟相和,乐官的影子在帷幔上抖动,脸上轮廓没有丝毫变化,想是对这里间的荒唐事早已麻木。
屋子里熏了甜腻的香,老皇帝正在兴头上,并未察觉到屋子里多了个人,到底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没多大会,便一声闷哼……晕了过去。
喜雨捞了件胭脂红的薄纱裹在身前,赤足走到桌边,拎起酒壶,仰头灌下几口琼浆玉液。
酒渍顺着她光洁的下巴一路往下,浸湿纱缎,让人的目光忍不住在那一处流连。
外间声乐歇了,帷幔上的影子矮了下去,乐官仿若睡着了一般,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清和,好久不见。”
喜雨这才拎着酒壶扭腰走到孟清和身前,“这宫里的酒,你可要尝尝?”
孟清和起身避开倾身靠近的喜雨,“我今日来,不是找你喝酒的。”
“你变了。”喜雨掩嘴笑,“清河镇醉梦居的孟清和,见了酒竟然能忍住不喝,这一年多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经历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喜雨像是听了个笑话,“人族有句话,说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好不容易从连枝林那个山沟里来到帝都,难不成你要让我再回连枝林去?”
“去哪是你的事,但你执意留在这里,很快连命都要没了。”
喜雨扭腰靠在御案上,“今儿来宫里的那位公子,我说怎么看着像在哪里见过,此刻见到你,我才想起来,他就是我离开清河镇那晚,出现在醉梦居的人?”
“是他。”孟清和盯着檀木桌上倾倒的青瓷酒壶,清亮的酒水从细长的壶嘴里流泻,在桌上留下浅浅一滩酒渍,酒渍又顺着桌沿,滴滴答答淌到地上。
仿佛流逝的时间。
一年多了,清河镇还是那个清河镇,但所有的人都变了。
又或者,他们本就是那样的人,所谓的改变,只是在相处之中,一点点剥开了他们的伪装。
精致华美的衣箱里,装的也可能是粗布麻衣,即便是绫罗绸缎,时日久了,未必不会长满虱子。
人心,终究是不能细看的。
“是他啊……”喜雨娇艳的脸颊上笼起淡淡愁云,“当时我就说他绝非善类来着,竟不想他能追到这帝都来,白天离得远,我还当是那些江湖骗子又来送死。”
“他若是要杀你,你没有活路的。”
喜雨上下打量起孟清和,“你和他一起来的帝都?”
“是。”
“你们在一起了?”
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思八卦,孟清和不耐烦起来,冷声问道:“我就问你走不走?”
“我自然是不想走的,这宫里要什么有什么,人又多,只需吊着狗皇帝这条老命,我有的是逍遥日子,而且啊,太子对我情根深种,就算老皇帝驾崩了,我也依旧可以快活。”
宫里人是挺多的,不值钱的贱命更多,最是利于魅妖修炼。
故人相见,喜雨的话格外多些,颇有些显摆之意,“清和,你知道吗?太子不仅长了一副好皮囊,对我更是死心塌地,他啊,最喜欢躺在我的腿上,听我讲各种志怪传说,我总盼着他进宫来,只要他愿意,我随时能让他坐上皇位,让他与我一起逍遥快活。”
“你的逍遥日子要到头了。”
“哎呀,这一年多不见,清和你怎么跟我生分起来了?”喜雨跳下御案,扭到孟清和身侧,整副身子靠上去,在她耳边呼气,“他既是你相好的,你帮我劝劝他呗,让他放我一马。”
“你可知他的身份?”
“管他什么身份,还不是沦为了你的裙下臣子。”喜雨白皙的手指搭上孟清和的纤腰,语气暧昧,手也不老实地扯了扯她的腰带。
孟清和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捉住喜雨的手丢开。
喜雨似弱柳迎风,软倒在绣着繁复纹饰的地垫上。
“他是云山派的师尊,降妖伏魔,从不心慈手软。”
喜雨闻言微怔,显然没想到这次来的是个硬茬。
但她很快又恢复一贯的媚态,手背托腮侧躺在地垫上,水眸钩子一般盯着孟清和,“我听说云山派的师尊是个性子清冷的高人,清和是如何将他拉入这滚滚红尘之中的?”
孟清和的耐心耗尽,她叹了口气,“喜雨,我给了你机会。”
“清和这话是何意?”喜雨微微蹙眉,“我若是不离开皇宫,你便任他杀我?”
“不。”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