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季白回到醉梦居的时候,已是半夜。
他受伤了。
右手臂全是血,看着叫人心惊。
“以后少吹牛,打不过就跑,不丢人。”孟清和端着药箱踢开了叶季白的房门。
叶季白正坐在灯下,衣衫半解,见孟清和进来,便要将半截袖子拢上。
孟清和睨了他一眼,将托盘重重放在桌上,“已经看见了,别穿了。”
黑漆托盘上不仅放着药箱,还有一壶酒。
“一点小伤……嘶!”
叶季白话没说完,血肉模糊的伤口被孟清和伸指按住了。
“一点小伤就这么疼?”孟清和将酒壶递给叶季白,“刚温好的,你先喝一口,我给你上药。”
叶季白手臂上的伤深可见骨,并非小伤,孟清和从药箱里掏出几个小瓷瓶和一叠白纱,勾脚拖过来一只圆凳,坐下开始给叶季白清理伤口。
孟清和手法熟练,不像第一次干这活。
“魅妖……”
“被我杀了。”
孟清和手指微微抖了一下,“连枝林里那么多魅妖,你都要杀吗?”
叶季白饮了口酒,自嘲道:“便是我想杀,就我现在这副样子,如何去杀?”
孟清和连连摇头,“不是我说你啊,你这身本领到底是从哪个半油篓子那里学来的?才一只魅妖就把你伤成这样,啧啧……”
夜风顶开窗子,罩子里的油灯轻轻颤动。
孟清和鬓边一缕碎发被风吹到眼前,她眨了眨眼,下嘴唇兜着上嘴唇吹一口气,试图将这缕扰乱视线的碎发吹到头顶上。
叶季白盯着她的小动作,向来清冷的眼眸中,不自觉浮起一层暖意。
吹了几下毫无效果,孟清和急眼了,她手上沾了血渍,只能抬起手臂去撩额前的碎发。
叶季白先一步放下酒壶,细长的指尖勾起孟清和柔软的发丝。
孟清和曲着手臂,怔住了。
发丝被别到耳后,叶季白的手指却并没有收回。
温热的指尖碰到孟清和的耳垂,短暂徘徊片刻,游移至她的后颈。
叶季白掌心用力,孟清和身子前倾,两人额头相抵。
“浮生醉梦……”
“嗯?”
“这酒醉人。”
孟清和低笑,“是你酒量不行。”
“孟清和……”
“嗯?”这是叶季白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我不是什么好人。”
孟清和笑出了声,“巧了,我也不是。”
叶季白沉默片刻,又道:“听说清河镇的除夕夜会放烟火,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吵人得紧,扰得我睡不着觉。”
听得叶季白低叹一声,孟清和抬眼看来,“你要是喜欢,今年除夕我陪你去苍芜山,听说那里是看清河镇烟火的最佳位置。”
叶季白眉眼低垂,孟清和又道:“正好过两日我要去苍芜山的灵山寺上香,顺便去看看哪个位置最适合看烟火,对了,你不急着回家吧?”
在清河镇做生意的,每逢岁末,都会去灵山寺上香祈福。
叶季白搭在孟清和后颈处的手指微僵,他松开孟清和,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我没有家。”
孟清和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醉梦居虽然不大,但若是你愿意……”
“夜深了。”
“若是你愿意,可以留下来。”孟清和继续说完被打断的话,起身收拾药箱,不再看叶季白。
直到她离开房间,叶季白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但第二日,茹娘告诉她,叶季白一次性交了十年房钱。
这手笔,壕啊!
十年房钱都能把醉梦居买下来了。
叶季白坐在大堂吃早饭,孟清和屁颠屁颠跑过去,“哎呀,叶公子您都受伤了,哪能自己动手啊,我来伺候您用膳。”
茹娘倚着柜台直摇头:“完了,陷进去了。”
孟清和将吹凉的白粥送到叶季白嘴边,“您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张罗起来,炖只老母鸡怎么样?老补了。”
叶季白就着孟清和的手喝了口粥,“听茹娘说你会做饭,我想尝尝你的手艺。”
孟清和瞪了眼柜台后的茹娘,转头又是一张笑脸奉上,“好些日子没下厨了,手生……”
“无妨,你从今日开始练起来,咱们有的是时间。”
孟清和舀粥的手一抖,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往后十年,自己都要给他做饭?
孟清和为难道:“这……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叶季白挑眉:“钱不是问题,你别后悔就行。”
孟清和总觉得叶季白话里有话,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后悔什么啊,只要钱到位,别说十年,让我给您做一辈子饭都没问题。”
“那就一辈子。”
嗯?
不是……她的意思是……
一辈子吃同一个人做的饭,不腻吗?
不对,叶季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像是对我有意思,可他拐弯抹角就是不说明白。
孟清和是个喜欢追